弘历突然觉得后背一阵发凉。
原来这就是帝王术。
不需要自己赤膊上阵，只需要坐在庄家的位置上，看着底下的人斗得你死我活，最后坐收渔利。
“三万。”
甄嬛摸了一张牌，犹豫了片刻。
她手里原本有个顺子，若是打出去这张三万，就能听牌了。
但她看了看下家的年世兰，又看了看对家的秦昭月。
最终，她拆了自己的顺子，打了一张绝对安全的“五条”。
秦昭月赞许地点了点头。
“这就对了。”
“形势比人强的时候，拆牌保平安。”
“甄嬛现在就在拆牌。”
“她一开始就把对皇上的‘情’拆了，留下了‘利’。”
“情这东西，在宫里是最没用的累赘。”
“只有扔了它，你才能活得稳当。”
甄嬛的手微微一顿。
她抬头看了一眼秦昭月，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
是啊。
自从那天晚上吃了那顿火锅，听了那番“东家论”，她心里对皇上的那份愧疚，就荡然无存了。
皇上不是夫君，是掌柜。
她甄嬛，不过是个高级打工仔。
既然是打工，那就得讲究个投入产出比。
为了一个掌柜拼命，那是傻子才干的事。
“碰！”
曹琴默小心翼翼地碰了甄嬛打出的五条，然后打出一张“幺鸡”。
这张牌正好喂到了秦昭月嘴边。
“吃！”
秦昭月毫不客气地收下。
曹琴默松了口气。
她这局的任务就是喂牌。
只要庄家高兴了，她这个“看护人”的日子才能好过。
就在这时，角落里的安陵容突然哼了一声。
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
秦昭月正准备摸牌的手一顿。
她感觉到指尖传来一阵微弱的电流。
翻开一看。
赫然是一张“自摸”。
“胡了！清一色！”
秦昭月把牌一推，笑得合不拢嘴。
曹琴默脸都绿了。
“太妃娘娘，您这算不算出千？”
这运气也太好了吧？
想要什么来什么？
秦昭月理直气壮地指了指安陵容。
“这叫‘人和’。”
“谁让你平日里不修身养性，没人给你加bUFF呢？”
安陵容俏皮地眨了眨眼，剥了一瓣橘子塞进嘴里。
就在众人准备洗牌再战时。
一只灰扑扑的鸽子扑棱着翅膀飞进了院子。
它熟练地绕过那棵桂花树，精准地落在秦昭月的肩膀上。
这是苏明谦训练的信鸽，专门用来传递消息的。
秦昭月取下鸽子腿上的竹筒，展开里面的字条。
扫了一眼，她的眼睛瞬间亮了。
“啪”的一声。
她将字条拍在桌子上。
“机会来了。”
众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齐刷刷地看向她。
“皇上因年羹尧之事心情郁结，打算去圆明园散心。”
秦昭月敲了敲桌子，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圆明园是个好地方。”
“地广人稀，风景秀丽。”
“最重要的是……”
“方便‘偶遇’，也方便‘搞事’。”
众人的眼神瞬间变得火热起来。
秦昭月开始分派任务。
那架势，不像是在安排宫斗，倒像是在指挥一场大型团建。
“夏冬春。”
“嫔妾在。”夏冬春立马站直了身子。
“你负责陪驾。”
秦昭月指了指她，“这几天多去皇上跟前晃悠，吹吹枕边风。”
“务必让他带上四阿哥弘历。”
“就说四阿哥孝顺，能给皇上解闷。”
夏冬春拍着胸脯保证，“太妃娘娘放心，嫔妾一定把这风吹得舒舒服服的。”
“端妃姐姐。”
端妃坐直了身子，“你说。”
“你负责装病。”
秦昭月想了想，“或者想办法制造点祥瑞。”
“把皇上的注意力引向圆明园。”
“让他觉得，只有去了圆明园，这大清的国运才能昌隆。”
端妃微微一笑，“这个简单。”
“年世兰。”
秦昭月看向那个还在把玩麻将的疯批美人。
“你继续装疯。”
“留在宫里看家。”
“顺便……”秦昭月压低了声音，“给皇后找点不痛快。”
“比如半夜去景仁宫门口唱唱戏，哭哭丧。”
“别让她有精力把手伸到圆明园去。”
年世兰眼中闪过一丝兴奋的红光。
“这活儿我爱干。”
“曹琴默。”
“嫔妾在。”曹琴默连忙应道。
“你负责照看温宜。”
“同时监视宫里其他不安分的势力。”
“听说那个瓜尔佳·文鸳快进宫了？”
“那是皇后的新棋子，你给我盯紧了。”
曹琴默连连点头，“嫔妾明白。”
最后，秦昭月看向一直站在旁边没说话的弘历。
少年的脸上带着一丝紧张，还有一丝隐隐的期待。
“弘历。”
秦昭月招了招手。
弘历走上前，乖巧地叫了一声，“太妃姐姐。”
秦昭月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这孩子长得真快，如今她都得踮起脚尖才能摸到了。
“别怕。”
她的声音温柔了几分。
“这次去圆明园，不是让你去常驻的。”
“是让你去给你皇阿玛‘尽孝’的。”
“记住姐姐的话。”
秦昭月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
“你越是不争，他越觉得你像他。”
“你越是表现得依恋他，他越觉得愧对你。”
“在这个世界上，除了我，没人会无缘无故对你好。”
“但在他面前，你要装作相信，他是全天下最好的阿玛。”
弘历的眼神逐渐变得坚定。
他深吸一口气，重重地点了点头。
“儿臣明白。”
“儿臣定不负太妃姐姐教诲。”
他转过身，看向那片四四方方的天空。
那里，几只飞鸟正掠过高墙，飞向自由的远方。
……
景仁宫。
皇后正坐在凤椅上，手里拿着一份名单。
那是随驾前往圆明园的嫔妃名单。
她的目光在“娴嫔”和“四阿哥”的名字上停留了许久。
“哼。”
她冷笑一声，随手将名单扔在桌上。
“本宫就知道，那个夏冬春不是个省油的灯。”
“这才几天，就把那个野种也带上了。”
剪秋在一旁小心翼翼地问道：“娘娘，那咱们……”
“既然要去，那就去吧。”
皇后站起身，走到那一盆修剪得完美的牡丹花前。
“圆明园是个好地方。”
“有些意外，在宫里不好发生，到了那里……”
“可就由不得人了。”
她伸出手，掐断了一朵开得正艳的花苞。
汁液染红了她的指甲，像血。
“告诉文鸳。”
“她的机会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