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无弦若是想要讨好一个人,那简直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更何况是一个失去所依,伶仃一人的春兰。
拂幽不在的日子里,水无弦带着春兰慢慢地走进他的世界,灿烂丰富,简直迷花了春兰的眼。
两人除了练琴之外,水无弦还会带着她散心,间或说着一些他孤立无援的委屈小事。
人都会心软,更何况对方姿容绝色,做出伤怀的姿态只会更迷人,让人忍不住抚平他的眉。
在水无弦的一步步诱导之下,春兰将自己的身世与其中的担惊受怕写于纸上,与其交心。
看着少女期冀的眼神,水无弦安抚地笑着把桌案上的纸放入炉火之中,明黄的火舌舔上素白的纸张,少顷,一切皆湮灭在火炉里。
春兰心中默默松了一口气,对水无弦的信任也加深一分,见他知道自己的事情之后也没有对她露出其他的表情,便像只幼弱的小兽一般望着他。
水无弦烧完纸张后抬手抚了抚少女的脑袋,柔顺的触感和少女信任的眼神让他心情愉悦。
“我会为你保守秘密的。”
少女默默地流下清泪来,心中的委屈在此刻才终于得以释放,水无弦安抚着少女,直到少女收拾好情绪。
夜间,跳动的火蛇为墨色增添着一抹神秘,春兰慵懒地躺在躺椅中,手中照常拿着游记读着。
半干的发丝披散在脑后,些许发丝散落脸颊,此刻的春兰和白天那个孤独无所依的春兰简直判若两人。
侍女安安静静地站立一边,间或上前为她倾倒茶水,或挑动灯芯,使明亮的灯光依旧。
拂幽回来的日期距离他出去已经过去了四天,在他不在的日子里,春兰和水无弦已经产生了拂幽所不知道的羁绊。
回来看到春兰对水无弦的依恋的拂幽,脸色有些古怪,但还是什么都没说,回房收拾自己去了。
他这几日在外面并不好过,受了几处轻伤,浑身的汗臭味与沙尘混在一起,头发有些打结了,几天没剃的胡子长出来一小截,摸着有些扎手。
拂幽心中挂念着春兰,以最快的速度完成了事情,匆匆忙忙地赶回来,明明见到她无事就好了,为何心中却还是有一丝不爽利。
想起春兰依赖地看向水无弦的眼神,拂幽颇为头疼地扶了扶额。
唉,水无弦这小子的性子他一向清楚,八百个心眼子,总爱使点阴招,让人防不胜防。
虽说如此,拂幽也无可奈何,事已至此,先了解清楚再说。
拂幽不知为何,心中对于这次出门有些后悔,不过他觉得这只是对于客人可能会被好友戏弄的不愉罢了。
毕竟到了京城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之后,他们就会分道扬镳,江湖难见。
拂幽思索间把自己搓洗干净,其后坐在椅子上把头发细细搓干,脑海中思绪万千,整个人的气质显得更加阴鸷。
水无弦对于拂幽没有一丝惧怕,只是细声安抚春兰一波,再抽身离去。
“笃笃笃—。”
敲门声响起之后紧接着的是一阵无声的静谧。
拂幽起身把门拉开,映入眼帘的是少女期期艾艾的可怜模样,心中叹了一口气,“客人有什么事吗?”
拂幽常常觉得,像春兰这样的人,是最不适合行走在外面的,过盛的容貌若是没有守护她的手段那将会是一场极致的灾难。
加之她性子软糯,没有威慑人心的气势,就如同拔了爪牙的小猫,毫无还手之力,只能用水汪汪的眼睛望着你,乞求怜悯。
春兰比划着,传达着她的意思,你这些天还好吗?
他说你受伤了。
少女关心的眼神落在拂幽的身上,似乎是在找寻受伤的地方,但是拂幽衣着完整,丝毫看不出来哪里受伤,少女不免有些气馁。
拂幽靠着门框,从上往下看着少女,“挺好的,一点小伤,不碍事。”
少女显然不是这么认为的,比划着执意要为他上药,拂幽以男女授受不亲为由拒绝。
少女只能让他找小侍上药,随后有些不甘和难过地离开了,看着少女离去的背影,拂幽松了一口气,紧绷的身体也放松下来。
去京城的事情还是要愈快愈好,心中的烦躁让拂幽有种想要把一切事情都尽快了结,只有这样,日子才能恢复以前的平静,而不是像现在这般,纷乱复杂,让人躁郁。
察觉到美人失落情绪的水无弦,自然是细细安抚宽慰了。
末了,水无弦有些幽怨地叹了一口气,“这些日子姑娘一直都戴着面纱,是无弦不配看吗?”
“与姑娘交心之后,无弦以为与姑娘已经是至交好友了。”
男人有些受伤的眼神从少女脸上移开,柔和的气氛一下变得有些仓促,仿佛要下雨了一般,春兰有些不知所措地摇了摇头。
自己的容貌自然是能给他看的,更何况他已经知道了自己的事情了,也不差容貌一事了。
水无弦的手被握住,不由转过头来,纤细微凉的手离开,从耳后将面纱揭了下来,一张美貌的容颜顷刻之间展露在眼前。
水无弦面色不改,瞥见少女眼中的期待,眼中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一抹惊艳之色,少女这才放松下来。
“姑娘容颜绝色,为何要以面纱示人?”
春兰把头低下,有些谦卑模样,水无弦自然知晓其中关窍,口中不说,抬手轻轻碰了碰少女的发顶。
回到住处的春兰,被一个意料之外的女人拦住了,自上次餐桌一见之后就再未见过的胧月。
她应该在那处等了许久,地上的碎叶在其走动之处留下痕迹。
见到来人,胧月几步走至身前,环胸的手里握着一把长剑,眉目依旧锋利,仿佛从一开始就跟春兰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一个是娇娇小姐,一个是江湖儿女,如何能一样?
如今只春兰与胧月二人站立,春兰还未想好要以何种态度应付眼前这人,只能有些呆呆愣愣地站着等待女子的下文。
胧月见其一副娇弱模样,皱了皱眉,开口道,“离庄主远一点。”
少女眼神带着疑惑望向胧月,胧月却不再言语,转身离去,背影挺拔,在傍晚的景致里逐渐离去。
走出一段距离之后,胧月长叹一口气,眉眼低垂,不太聚焦,脑海中思量着少女是否会将她的话听入心中。
想起少女迷茫的眼神,胧月有些无奈,但她今日所做之事已经过界,不能再越界分毫,那后果不是她能承受的。
“胧月。”
一道声音将胧月拉回现实,只见庄主水无弦正站在不远处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胧月低下头单膝跪下恭敬道,“见过庄主。”
水无弦慢步走近,手中的折扇敲打着掌心,嘴角挂着一抹浅淡的笑意。
“不会再有下次了,滚下去领罚。”
一阵凉风拂来,胧月只觉得自己打了个寒战,低头应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