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粘稠的、带着星辰虚幻腥甜与烈酒灼喉感的魔药滑过食道，仿佛吞下了一条凝固的星河。
预想中的剧痛并未第一时间传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深入骨髓与灵魂的寒意，以及一种奇异的滞涩感，仿佛她的身体内部正在被某种高维度的物质强行填充、改造。
但这仅仅是暴风雨前那令人窒息的宁静。
下一秒，无形的堤坝被狂暴的力量冲垮。
“轰——！”
不是声音，是直接作用于意识海最底层的爆炸。
无数混乱的、扭曲的、充满了疯狂与亵渎意味的呓语，从四面八方，从不可知、不可测的维度，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了莫甘娜的脑海！
它们嘶吼着，低语着，用她无法理解却又能清晰感知其恶意的语言，疯狂地冲刷、撕扯着她的理智防线。
‘坚持住！这只是精神冲击，扛过去！’莫甘娜在内心狂吼，紧守灵台最后一点清明。
但是，在疯狂的呓语下，莫甘娜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体内那原本如臂指使的灵性，正被一种外来的、阴冷而隐晦的力量影响着、阻隔着！
像是一张无形的蛛网，缠绕在她的灵性核心周围，让她想要集中精神，加速消化魔药、稳定状态的念头一次次被打断，如同陷入泥沼，有力无处使。
‘怎么回事？我的魔药配置错误了？不可能呀……’莫甘娜心中警铃大作，一种不祥的预感缠绕上她的心脏。
莫甘娜试图驱动灵性去探查那干扰的来源，但她的灵性刚刚探出，就被更狂暴的呓语和那无形的阻滞力搅得粉碎。
视野开始扭曲、旋转，炼金室昏黄的灯光在她眼中化作了无数道拖曳着尾焰的流星，撞击着她的双眼。
耳朵里除了疯狂的呓语，再也听不到任何现实世界的声音。
莫甘娜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失去控制，肌肉痉挛，冰冷的地板触感变得模糊而遥远。
‘好了，现在翻车了！’
一个带着浓浓自嘲味道的念头升起，又慢慢消失。
‘早知道就这样，就不晋升了……真是可惜……世界上没有后悔药……’
‘可能自己是死的最草率的穿越者了吧……’
纷乱的思绪不受控制地飘飞，前世今生的记忆碎片在疯狂呓语的搅动下翻腾不休。
莫甘娜想起自己刚刚来到这个诡秘而危险的世界时的茫然与恐惧，想起一点点摸索这个世界，想起……那个伴随她穿越而来，却大多数时间沉默寡言，只在关键时刻提供些许指引的“系统”。
‘系统？系统！’莫甘娜在内心呼唤，如同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回答我！现在是什么情况？那干扰是什么？！’
脑海深处，一片死寂。
没有任何回应。
没有往常那活泼的孩童音，也没有任何任务更新或危机解决方案的弹出。
系统沉默了。
这种沉默，比那疯狂的呓语更让莫甘娜感到冰冷刺骨。
‘它是在做最后的救援？还是……它已经放弃我了？’
绝望，如同最深沉的黑暗，开始从四面八方涌来，吞噬着莫甘娜最后的光亮。
呓语的声音似乎渐渐远去，并非消失，而是莫甘娜的“听觉”正在丧失。
身体的痉挛停止了，不是因为控制回来了，而是因为感知正在剥离。
冰冷、灼热、疼痛、麻木……所有的感觉都如同退潮般离去。
最后残留的，是一种轻飘飘的、不断下坠的虚无感。
仿佛沉入了最深的海底，光线消失，声音湮灭，连自我存在的意识都在一点点瓦解、消散。
没有不甘，没有愤怒，甚至没有了恐惧。
只剩下一种彻底的、冰冷的寂静。
莫甘娜的“视线”（如果那还能称之为视线的话）最后“看”到的，是自己那仿佛悬浮在无尽虚空中的、正在一点点化作星辉消散的灵体。
然后，连这最后的“看”也消失了。
一切归于沉寂。
炼金术室内，地上的莫甘娜，身体最后一阵微不可查的轻颤后，彻底归于平静。
那双蓝色的眼睛闪烁了一下，之后又缓缓闭上，仿佛只是陷入了沉睡。
守护在一旁的邓恩、老尼尔和伦纳德能清晰感受到，那原本剧烈波动的、属于莫甘娜的灵性气息，正在以一种不正常的速度……坍缩、变质、消散。
她……晋升失败了……
——————————————
某处不为人知的隐秘房间
空气里弥漫着陈旧纸张、墨水和某种阴冷灵性交织的诡异气味。
桌面上，摊开着一本看似普通的笔记，旁边，一支羽毛笔正竖立着，在空白的纸页上疯狂的书写，留下一个个墨迹未干的单词，编织着充满恶意的“故事”。
执笔者，是因斯·赞格威尔，他穿着阴沉的黑袍，半边脸庞隐在阴影中，仅露出的那只眼睛，正带着一种掌控命运的、近乎愉悦的冷漠，注视着笔尖的轨迹，欣赏着自己导演的“戏剧”一步步走向预设的悲剧高潮。
【邓恩·史密斯被其他途径的非凡特性污染，灵性不稳，“学徒”当场死亡。
这一切都是合理的，必然会发生的，只是这样的结果真是让人可惜呀……
我真的好好奇，为什么我没办法写出她的名字……
“学徒”到底有什么特殊的？】
羽毛笔流畅地书写着，因斯·赞格威尔嘴角甚至勾起了一丝满意的弧度。
虽然无法直接写出那个“学徒”的真名，让“故事”少了点完美，但无伤大雅，结果已然注定。
值夜者一个小队的重创，一位身份特殊者的死亡，足以让廷根的水更浑，也符合他编写的“剧本”。
然而，就在他期待着“故事”圆满收尾，准备构思下一步行动时。
那支原本舞动自如的羽毛笔，猛地一顿！
不是受到外力阻碍，而是仿佛瞬间失去了所有动力，或者说，是被某种更高层级、更绝对的力量，强行按下了暂停键。
笔尖停留在纸张上，一个未完成的单词墨迹正在缓缓晕开。
笔杆本身甚至发出了一声极其细微、仿佛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因斯·赞格威尔脸上的那一丝弧度瞬间僵住，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错愕与难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