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刺破云层,却未能驱散小院内的凝重。
书房内,林夙、沈文舟、韩青三人围桌而坐,气氛肃杀。林夙已隐去“青鸢”与“破晓”的骇人内情,将矛头直指王允年的贪腐。
“王允年必须倒。”林夙指尖点在金陵草图的一处盐商别院上,声音低沉,“非为私怨,乃因公义。他勾结盐商,贪渎国帑,此风不可长。”
沈文舟沉吟颔首,目光锐利:“林兄所言甚是。只是王允年身为提学副使,树大根深,若无铁证,难以撼动。”
韩青更直接,抱拳道:“需要我做什么?”
林夙部署分明:
“沈兄,你人面广,设法通过顾家或其他可靠渠道,查阅近半年来与王允年往来密切的盐商,其名下货栈的漕运记录、账目往来。不必触及核心,只需寻其脉络,找到异常资金流动的痕迹。”
“韩兄,你的任务最险。”林夙看向韩青,目光凝重,“盯住与王允年走得最近的那个盐商,陈永善,特别是他在城西的那处僻静别院。我要知道那里是否有不寻常的访客,是否藏匿着不寻常的物件。”
韩青抱拳,言简意赅:“明白。”
行动即刻展开。白日的金陵依旧繁华,暗流却在阳光下汹涌涌动。
沈文舟凭借廪生身份与顾璘(身体已见好转)的人情,出入书肆、茶楼,与一些掌管文书的小吏“偶遇”闲谈,零碎的信息被悄然汇集。
韩青则彻底融入了阴影。他昼伏夜出,远远缀着陈永善的车驾,将城西别院的格局、守卫换岗的规律、夜间灯火明暗的变化,一一刻入脑中。
第三日深夜,韩青带着一身夜露寒气返回,眼中精光未散。
“有发现。”他低声道,“陈永善今夜亥时独自去了别院,半时辰后离开。我趁隙潜入了二楼书房。”
林夙和沈文舟精神一振。
“书房内有暗格,机关粗陋。”韩青继续道,从怀中取出一本以油布包裹的册子,“我找到了这个。”
那是一本私密账册。翻开内页,记录的并非公开生意,而是一笔笔名目古怪的支出:“王府冰敬”、“学衙炭敬”、“润笔费”、“节仪”……后面跟着的数字,触目惊心。收款人虽多用代号,但“王提学”、“年翁”等字眼,已昭然若揭。
“铁证!”沈文舟呼吸微促。
但韩青的下一句话,让林夙的目光骤然锐利。
“取出账本时,我注意到,里面夹着几片压制的干花,形状奇特,似鸢尾,又非寻常品种,带着一股极淡的异香。”韩青描述着,依言将其中一片完好地带回,小心放在桌上。
那是一片紫色的,花瓣细长如鸟羽的干花。
林夙轻轻捏起干花,凑到鼻尖。那股异香钻入鼻腔——与他记忆中“青鸢”传递绝密信息时,用来防伪的特殊药水气味,有微妙的不同,更显阴柔诡秘。
这不是普通的书签。
这是“破晓”组织的信物!是王允年与上线联络的标识!
王允年的“破晓”身份,在这本贪腐账本中,得到了无声的印证。而韩青,已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触碰到了那个更黑暗组织的边缘!
林夙不动声色地将干花收起,沉声道:“账本是真,但此物诡异,需小心处理。韩兄,你此行风险极大,日后行动需倍加谨慎。”他看向韩青的目光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韩青触及了“破晓”的秘密,他本人是否也已暴露在危险之中?
韩青感受到林夙话中的重量,虽不明就里,还是郑重点头。
证据已到手,下一步,就是如何将这证据的威力,在“察事听”与“破晓”的夹缝中,发挥到极致。
林夙的目光再次落在那片干花上,心中那个“祸水东引,金蝉脱壳”的计划,轮廓愈发清晰、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