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路明非和诺诺像被急流裹着的两枚破片,往那扇跟青铜墙嵌得严丝合缝的死亡之门冲时——
嗡的一声闷响,震感顺着水流爬上来,贴在路明非的手腕上。那扇本该彻底锁死的青铜巨门,缝里忽然透出点金红色的光,细得像根烧着的棉线。
是那淡金色的血!在缝里亮起来,像攥不住的碎星子,明明灭灭地烧着。跟着就听见“嘎吱——”的响声从门里挤出来,酸得人牙根发紧——一边是白帝城要把自己封成铁壳子的劲,一边是“钥匙”的血在硬撬规则,那扇沉得能压死龙的青铜门,居然真的挪开了道窄缝。
缝比他们进来时还窄,边缘的青铜在抖,跟筛糠似的,看着下一秒就要“哐当”合上,把他们俩关在里面喂机关。
门外的暗江里飘着个人影。乔薇尼穿紧身潜水服,手指扣着空试管,管壁还沾着金红色的残迹,面罩后的眼睛盯着那道缝,还有缝里越来越近的两个影子。
她没等,见路明非和诺诺冲过来的轨迹定了,立刻往旁边滑开,让出条路,手还按在腰间的炼金匕首上——万一里面追出什么东西,她得先挡一下。
没喊名字,也没打手势。路明非冲过来时就知道妈妈会让开,乔薇尼看着他的影子就知道该往哪边躲,母子俩在水里的动作像缠在一起的鱼,生死关头反而没半点犹豫。
咻的一声,两人几乎贴在一块儿,擦着青铜门的边飞了出去,跟挣开网的鱼似的。刚出青铜城,水压差就猛地拽了他们一把,路明非觉得肺都要被挤出来,在水里翻了三四个圈,直到抓住诺诺的胳膊才稳住。身后的青铜门“轰隆”一声闷响,像是不甘心就这么放他们走。
乔薇尼立刻游过来,面罩扫过两人的潜水服,没看见破口,才按开通讯器。声音没带半点颤音:“全体注意,人员已脱离白帝城,立刻上浮!重复,所有单位接人!”
三人开着推进器往水面冲,水里只听见马达的嗡鸣,还有通讯器里压着的喘息声。刚才那阵逃亡太急,白帝城醒过来时的力道跟山崩似的,现在回想起来,路明非的后颈还在发麻。
刚爬上甲板,就有穿着白大褂的医护人员围上来,帮他们卸潜水服。潜水服很重,卸下来的时候,路明非感觉自己的肩膀都松了一圈。他瘫坐在甲板上,背靠着栏杆,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诺诺就坐在他旁边,头发湿漉漉的,贴在脸颊上,脸色有点白,却还是拿出手机,对着白帝城的方向拍了张照片——屏幕上一片漆黑,只有远处的山影,她却盯着屏幕看了好一会儿,然后把手机收了起来。
乔薇尼没坐下来,她摘下面罩,露出一张略显苍白的脸,却依旧漂亮——路明非一直觉得他妈比电视里的女明星还好看多了,尤其是眼睛,不管什么时候都很亮。她径直走向迎上来的曼斯教授和凯撒,手里还攥着那个空试管。
乔薇尼把空试管往曼斯面前一递,指节因为刚才握得太紧还泛着白:“任务中止。白帝城的机关全醒了,危险没法计算。更重要的是,‘钥匙’的血没了。”
她顿了顿,指尖敲了敲试管壁:“没这东西,门都摸不开,再进去是送死。要等跟陈家谈,拿到新的‘钥匙’,才能再议。”
曼斯教授盯着试管,点了点头——他看了眼还在喘气的路明非,又看了看乔薇尼,知道这决定没的改。凯撒没多问,转身就抓过对讲机,声音比平时沉了半度:“我安排人守外围,监测数据我来整理,等跟陈家对接后,再开启计划。”
这次探索算仓促收尾,却带回了炼金武器、诺顿的技艺笔记,还有那片“穹顶龙文”——远超出预期,只是每个人心里都压着白帝城那阵山崩似的动静。
江面上忙得像开锅,另一处地方却静得很。人迹罕至的山顶上,两个身影并肩站着,周围的空气微微扭曲,像罩着层透明的膜——这膜能挡住世上大部分的探测,连“风”都吹不进去。
诺顿正剥着橘子,指甲掐开橘皮时,金色的汁液顺着指缝往下滴,他看都没看,任由汁液滴在石头上,晕开小团黄印。他的金眼睛望着脚下的长江,江面上的船像蚂蚁似的,在他眼里跟玩具没两样。
康斯坦丁也拿着个橘子,小口啃着,看着江面上的人忙忙碌碌接人、撤船,歪了歪头,语气里带着点孩子气的不解:“哥哥,你叫我来看的‘戏’,就是这个啊?看‘神’进去又跑出来,跟被赶鸭子似的……虽然‘神’不在乎,但别人要是找过来怎么办?”
诺顿把一瓣橘子送进嘴里,嘴角勾了勾,那笑里有冷漠,又藏着点说不清的期待。声音带着龙语特有的磁性,慢得像水流:“不,康斯坦丁。这只是序幕。”
他的目光扫过江面上那艘载着路明非的船,金瞳孔里晃了晃橘子的影子:“混乱是给台下看客敲的梆子,让他们别睡太沉——也是为了引出真正要登场的‘演员’。”
顿了顿,他的声音轻了点,像在说给风听:“顺便也看看,我们那位‘兄弟’,是不是真的忘了自己该走哪条路。
康斯坦丁没说话,只是把橘子举起来,对着阳光看了看。橘子皮是橙黄色的,在阳光下很亮,像个小太阳。他突然想起了“神”还在时,在淡漠的外壳下是温柔的内心。
诺顿吃完最后一瓣橘子,把橘子皮扔进了风里。橘子皮被屏障弹了一下,然后顺着风飘了下去,很快就消失在江雾里。他看着江面上的船只越来越远,最后变成了一个小点,才转过身:“走吧,康斯坦丁。序幕已经结束了,接下来,该轮到真正的演员登场了。”
康斯坦丁点了点头,跟在诺顿身后。两个身影慢慢消失在山峰上,只留下一层透明的屏障,很快也随着他们的离开,慢慢消散在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