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悸动
北城的指令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激起层层涟漪,迅速化为行动。叶俊与叶凌雪领命之后,并未多做耽搁,当日便点齐一队二十人的精锐斥候。这些斥候皆是金丹初期好手,擅长隐匿、疾行与探查,是李文、赵擎苍从军中千挑万选出来的尖兵。
一行人并未大张旗鼓,而是借着黄昏暮色,化作数道难以察觉的流光,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北城,朝着西方疾驰而去。叶俊一马当先,炎阳枪收敛了炽热光芒,但他周身那股如同烘炉般的内敛气息,却让跟随其后的斥候们感到心安与敬畏。叶凌雪紧随兄长身侧,气息沉稳如山,与大地脉动隐隐相合,仿佛能提前感知前方路途的吉凶。
他们的目的地,是昔日太天宗的山门所在——雾淞城。此城位于苍梧大陆西部边陲,背靠连绵的灰烬山脉,距离坠龙渊已不算遥远。如今城池易主,被幻月宗与月玄宗瓜分,正是观察坠龙渊外围动向的最佳前沿。
与此同时,北城内部,玉婉清与沐思涵接替了防务。玉婉清坐镇城主府中枢,冰魄神识如同无形的网络,细致地扫过城池的每一个角落,加固阵法节点,清除闭关期间可能渗透进来的细微魔气。她的冷静与缜密,让城防体系运转得如同精密器械。沐思涵则活跃在阴影之中,血影飘忽,监控着城内各方势力的动向,尤其是那些与云玄宗、幻青阁有牵连的商会与散修,其诡秘的手段令人防不胜防。李静则统筹全局,处理政务,安抚民心,三位女子各司其职,将北城打理得铁桶一般。
城主府深处,一间布有重重禁制的静室内。萧凡与月璃相对而坐,小黑罕见地没有捣乱,安静地趴在一旁,银角闪烁着微光,似乎在辅助感知着什么。幻宝则蜷缩在月璃腿边,抱着山河扇,小鼻子偶尔抽动一下。
静室中央,悬浮着一幅由混沌之气勾勒出的苍梧大陆虚影,山川河流、城池宗门,隐约可见。其中,代表坠龙渊的区域,被浓重的灰黑色气息笼罩,不断翻滚。
“主人,我以龙魂感应,深渊深处的怨念与魔气交织点,比一月前强盛了数倍不止,而且……更加凝聚,仿佛在孕育一个核心。”月璃紫眸中星月流转,玉指轻点虚影中坠龙渊的位置,那里顿时泛起剧烈的波纹。
萧凡双目微阖,混沌元婴之力缓缓扩散,融入虚影之中。他的神识仿佛化作了无数无形的触须,沿着地脉、顺着灵气流向,遥遥探向那遥远的魔渊。然而,就在他的神识即将触及深渊核心区域时,一股强大、混乱、充满了亵渎与吞噬意味的意志屏障,如同冰冷的淤泥,将他的探知阻挡在外,甚至隐隐传来反噬之力,欲要污染他的神识。
“有强大的结界……或者说,是某种活着的意志场域,屏蔽了核心区域。”萧凡睁开眼,眸中混沌光芒一闪而逝,那道反噬之力已被悄然化去,“皇甫焚天和幽冥子,定然藏身其中,并且,他们进行的仪式,恐怕已到了关键阶段。”
他目光转向西方虚影:“如今,只能寄希望于叶俊和凌雪那边,能在外围找到一些蛛丝马迹了。”
……
数日后,叶俊与叶凌雪一行人已抵达灰烬山脉边缘。空气中的灵气变得稀薄而躁动,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硫磺与腐朽混合的气味。远眺前方,一座巨大的城池轮廓在灰蒙蒙的雾气中若隐若现,那便是雾淞城。只是如今的雾淞城,早已没了昔日魔道巨擘山门的嚣张气焰,城墙之上飘扬的,是幻月宗的弯月旗与月玄宗的星辰旗。
“哥,情况有些不对。”叶凌雪忽然停下脚步,秀眉微蹙,蹲下身,手掌轻轻按在干裂的土地上,“地脉之气……很紊乱,带着一股被强行抽取后的虚弱感,而且,有极其隐晦的魔气残留,像是从地底深处渗出来的。”
叶俊闻言,赤红的眉毛一挑,炎阳真火在瞳仁中跳跃:“哦?看来这地方果然有鬼!走,进城看看,小心点。”
他们并未直接前往城主府拜会,而是选择在城外一片废弃的矿洞附近隐匿下来,派出两名最擅长潜行的斥候,先行入城打探。
几个时辰后,斥候返回,带来了令人不安的消息。
“禀将军,叶小姐雾淞城内情况复杂。幻月宗与月玄宗的确掌控了城池,但两派弟子似乎并不和睦,时常有摩擦。而且……城内流传着一个怪谈!”斥候压低声音,“说是每到深夜,城西原太天宗核心禁地‘万魂谷’方向,总会传来隐约的哭泣和锁链拖曳声,还有诡异的红光闪烁。两派高层曾派人探查,却都有去无回,如今已将那地方划为禁区,严令弟子靠近。”
“万魂谷?”叶俊眼中精光一闪,“那是幽冥子老鬼经营多年的老巢,肯定有问题!”
叶凌雪沉吟道:“地脉异常,魔气残留,再加上这万魂谷的异象……哥,我们必须亲自去查探一番。”
是夜,月黑风高,浓厚的乌云遮蔽了星月之光。叶俊与叶凌雪留下大部分斥候在城外接应,两人凭借高超的修为,如同鬼魅般潜入雾淞城,直奔城西的万魂谷。
越是靠近万魂谷,空气中的魔气便越是浓郁,那股紊乱的地脉之气也越发明显。谷口被一道简陋的阵法封锁,上面贴着幻月宗和月玄宗的封条,但阵法光芒黯淡,显然威力不强,更像是一种警示。
叶俊冷哼一声,炎阳枪尖吐出一缕细微的火苗,轻易在阵法光幕上灼开一个缺口,两人闪身而入。
谷内景象,令人毛骨悚然。到处都是倒塌的祭坛、破碎的白骨幡,地面上刻画着早已干涸发黑的巨大血槽。最令人心惊的是,在山谷最深处,地面裂开了一道丈许宽、深不见底的缝隙,浓郁的魔气如同黑烟般从缝隙中不断涌出,隐隐夹杂着令人牙酸的咀嚼声和灵魂层面的哀嚎。缝隙边缘,泥土呈现出一种不祥的暗红色,仿佛被鲜血浸透。
“这裂缝……连通着哪里?”叶凌雪感应着缝隙中传来的熟悉而又恐怖的波动,脸色微变。
叶俊将炎阳枪插在地上,双手按在地面,将神识小心翼翼地探入裂缝。片刻后,他猛地收回手,脸色难看:“下面魔气极其浓郁,而且……有空间波动!这裂缝恐怕不是天然形成,是被人用强大力量强行打穿的,另一端……很可能直通坠龙渊深处的某个地方!”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猜测,裂缝中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震动,一股强大的吸力从中传出,同时,一声充满暴虐与饥饿的嘶吼,自深渊之下隐隐传来!
“不好!被发现了!快走!”叶俊拉起叶凌雪,身形暴退!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退出山谷的刹那,数道强大的气息陡然从谷外升起,堵住了去路!为首的,正是两名身着幻月宗和月玄宗服饰的长老,但他们的眼神却充满了诡异的红光,周身魔气缭绕!
“哈哈哈………既然来了,就留下成为‘万魔血祭’的养料吧!”沙哑的声音,充满了疯狂与恶意。
叶俊炎阳枪一横,赤发飞扬,战意冲天:“就凭你们这些被魔气侵蚀的傀儡?找死!”
大战,一触即发!而这雾淞城万魂谷的变故,无疑预示着,坠龙渊深处的阴谋,其触角早已伸向了外界!萧凡最担心的情况,正在变成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