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修炼台上,掌心的灵气微光忽明忽暗。呼吸有些乱,气息卡在胸口,怎么也沉不下去。刚才那一轮调息只走了一半,灵力就在经脉里散了。
墨渊就在我身旁,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他只是站着,像一座山那样稳。他的手垂在身侧,指尖微微泛着淡金的光,那是仙力自然外溢的痕迹。
风从院子外吹进来,拂过我的衣袖。我深吸一口气,重新闭眼,试着把注意力拉回丹田。可脑子里全是那扇门的影子,还有冰棺前的日子。我越想压下这些念头,它们就越往上涌。
“别急。”墨渊的声音很低,“你现在不是在补什么,也不是在还什么。你是在为自己练。”
我睁开眼,看他。
他依旧闭着眼,面容平静。“七万年你都守下来了,现在这一口气,不必一口气提上来。”
我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尖有些发凉,像是刚碰过雪。
“再来。”我说。
这一次,我没有直接运转引气诀,而是先缓缓吐出胸中浊气。一呼一吸之间,尽量放慢节奏。墨渊也在同时开始调息,他的呼吸很沉,像是从地底深处传来,带着一种稳定的频率。
我试着跟上。
起初很难。我的气息快,他的慢,两股节奏撞在一起,反而让体内更乱。掌心凝聚的灵气刚成形,就被冲散。
“你不用迁就我。”我说。
“也不是迁就。”他睁开眼,看了我一眼,“是找到共同的节拍。就像走路,两个人一开始步子不一样,走得久了,自然会合上。”
他说完,抬起右手,掌心朝上。一道细如丝线的金光从他指尖延伸出来,轻轻搭在我的手腕内侧。
那一瞬间,我感觉到一股温和的力量顺着经脉滑进去,不是强行注入,而是像引路的人,轻轻带了一下。
“跟着这个节奏。”他说。
我闭上眼,顺着那股引导之力,重新开始引气。这一次,我没有急于让灵气走完整个周天,而是专注于每一寸经络的通畅感。从指尖到肩头,从肩头到脊背,再一点点往下沉。
慢慢地,体内的阻塞感开始松动。
三焦经是关键。以前我总想着快,灵气一冲而过,反倒留下许多暗滞。现在我放慢速度,像清理河道一样,一段一段疏通。
当第一轮完整的引气诀终于走完时,我额头已经出了薄汗。但这一次,灵气没有溃散,而是稳稳地落进了丹田。
墨渊收回手。
“很好。”他说。
我没有回应,只是盘膝坐下,立刻开始第二轮。这一次,我不再等他引导,自己按着刚才的节奏来。呼吸、凝神、引气、归元,每一步都走得扎实。
他坐在我对面,也盘腿入定。我们之间的距离不过三尺,但彼此的气息却像连成了一片。我能感觉到他每一次吐纳带来的气流变化,也能察觉到自己体内灵力运转时,他那边会有细微的共鸣。
第三轮开始时,我主动放慢了速度。不再追求完成得有多快,而是去感受灵气在经脉中的流动质感。温润、绵长、不断蓄积。
墨渊察觉到了我的变化。
他忽然开口:“《九转玄功》第三层,重在‘筑基返源’。不是让你多强,是让你知道自己有多稳。”
我点头,没睁眼。
“你之前练得太急。那时候是为了不落在别人后面,现在不同了。你要走的路,没人能替你走,也没人能催你快。”
我听见他说这些话,心里某个地方松了一下。
过去那么多年,我一直在赶。赶着学会御风诀,赶着破剑阵,赶着守在冰棺前,赶着等他醒来。好像只要慢一步,就会失去什么。
可现在我知道,真正的修炼,不是追赶。
是站稳。
当第三轮引气诀结束时,我睁开眼。掌心的光比之前亮了一些,而且不再闪烁,是稳定的圆团。
墨渊看着我,眼里有赞许。
“明天继续。”他说。
“不。”我摇头,“今晚还要练。我想试试把三焦经彻底打通。”
他没反对,只是伸手从袖中取出那枚玉简,轻轻放在身前的石台上。上面刻的是最基础的心法口诀,每一个字我都认得,可现在看,却觉得陌生又新鲜。
我伸手拿起玉简,指尖划过那些刻痕。冰冷的触感让我清醒。
“你还记得我第一次摔进池塘那天吗?”我忽然问。
他顿了一下,嘴角微扬。“记得。你爬上来的时候,鞋都掉了。”
“那时候我觉得,只要不停试,总能飞起来。”我说,“现在也一样。”
他看着我,眼神很静。
我没有再多说,把玉简放下,重新摆正姿势。这一次,我要冲击三焦经的最后一段——膻中穴。
这是最难的一关。此处为气海门户,若强行冲开,轻则经脉受损,重则反噬神识。
我深吸一口气,运转功法。灵气从丹田升起,沿着任脉向上推进。起初顺利,可一到膻中穴附近,就开始受阻。像是有一道无形的墙挡在那里。
我咬牙,继续加力。
可越是用力,胸口越闷。灵气开始紊乱,在穴道口来回冲撞。
“停下。”墨渊突然说。
我没听,还想再试。
他抬手,一道柔和的力量直接切断了我的运功路径。灵气瞬间退回丹田。
“这里不能硬闯。”他说,“三焦不通,不在力弱,在心浮。”
我喘着气,额角冒汗。
“你心里还挂着那件事。”他看着我,“你以为多练一层功,就能挡住将来可能发生的一切。可你现在这样练,只会伤了自己。”
我低着头,没说话。
“我可以帮你。”他说,“但你要答应我,不再一个人扛。”
我抬头看他。
他伸出手,掌心朝上。“我们一起。”
我盯着他的手看了一会儿,然后把自己的手放上去。
两只手掌贴在一起,灵力开始交汇。
他的气息沉稳,像深潭,一点一点把我浮躁的灵力带下去。我能感觉到他没有强行主导,而是让我跟着他的节奏,慢慢调整。
时间一点点过去。
夜风拂过院中桃树,花瓣无声落下。
我们的手始终贴着,灵力交织成网,缓缓推动着那道堵塞的关卡。
不知过了多久,我忽然感到胸口一松。
膻中穴,开了。
灵气顺畅通过,整条三焦经像是被清洗过一般,清亮通透。
我睁开眼,发现墨渊也在同一时刻睁开了眼。
他没说话,只是握了握我的手。
我反手回握。
院子里很安静,只有远处传来一声钟响。
我们仍坐在修炼台上,未曾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