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达 120 米的“昆仑”全箭组合体，此刻正耸立在改装后的龙门吊下方。
如果说之前的 K-1 只是一个大号水塔，那么现在的完全体“昆仑”，就是一座压迫感十足的金属摩天大楼。一级助推器粗壮的腰身泛着不锈钢的冷光，顶部顶着那个裹着灰白色“毛衣”的“太昊”飞船，两者通过巨大的级间段连接，浑然一体。
它太大了，大到让站在它脚下的人类显得如同蝼蚁。大到连广角镜头都无法一次性将其收入画幅。
“各位，睁大眼睛。”
叶红鱼站在距离发射台一公里的防爆掩体顶上，手里举着一部卫星电话，对着镜头那一端的华尔街大佬们说道。海风吹乱了她的卷发，她不得不按住那顶黄色的安全帽，紧身裙在风中猎猎作响。
“这就是你们即将下注的东西。它比自由女神像还要高 27 米。里面装了 4000 吨液氧甲烷。如果它炸了，其威力相当于一颗小型战术核弹。现在，哪怕是看一眼它的爆炸，入场费也是一亿美金。”
电话那头，高盛和红杉的合伙人们屏住了呼吸。他们见惯了 ppt 造车，却从未见过这种把几千吨炸药堆在一起的疯狂赌局。
“全系统准备。”
地下指挥室内，李星河的声音冷静得可怕。
“这次是全箭合练，虽然不松开抱钳，但我们要模拟起飞前的真实震动环境。我要看看上面的‘太昊’会不会被下面的 33 台发动机震散架。”
“注水系统全功率开启！”
巨大的导流坑内，海水像瀑布一样涌入。
“倒计时十秒。”
“十、九、八……”
苏清歌坐在监控台前，死死盯着那一排排代表发动机状态的绿灯。她的手心里全是汗，那里面握着一枚陶瓷颗粒。她在赌，赌她的粒子阻尼技术能驯服这头史前巨兽。
“三、二、一。点火！”
**轰——！！！**
这一次，没有循序渐进。
33 台“朱雀”引擎在 0.5 秒内同时被点燃！
那不是声音。那是物理打击。
一公里外的叶红鱼只觉得胸口像是被大锤狠狠砸了一下，整个人差点被声浪掀翻在地。掩体的防爆玻璃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哀鸣，大地在脚下疯狂颤抖，仿佛发生了七级地震。
即使隔着屏幕，大洋彼岸的投资人们也能感受到那股毁灭性的力量。
导流坑内的几千吨海水在瞬间被气化。巨大的白色蒸汽团像蘑菇云一样腾空而起，瞬间吞没了 120 米高的火箭，直冲云霄。
在蒸汽的包裹中，火箭底部的蓝光亮得刺眼，如同在地面上升起了一颗蓝色的太阳。
“推力 50%……70%……100%！”周凯看着数据狂吼，“7500 吨推力！满负荷了！抱钳承受住了！箭体结构完整！”
“震动数据！”李星河大喊。
“峰值震动 8G！在安全范围内！”苏清歌的声音透着一丝颤抖的惊喜，“粒子阻尼生效了！它们吃掉了 90% 的高频颤振！”
持续 10 秒。
这 10 秒钟，对于在场的每个人来说都像是一个世纪。
那枚巨大的火箭在抱钳的束缚下，像一头被锁链困住的怒龙，疯狂地咆哮、挣扎，试图挣脱地心引力。它喷出的尾焰将导流坑底部的混凝土烧得通红，甚至开始熔化。
“关机！”
随着指令下达，怒龙的咆哮戛然而止。
漫天的蒸汽慢慢散去。
当那枚依然完好无损、傲然挺立的银色巨塔重新出现在视野中时，指挥室里没有欢呼，只有一片粗重的喘息声。
大家都被吓到了。被人类自己制造出来的力量吓到了。
“老天爷……”王大雷瘫坐在椅子上，双腿打颤，“刚才那一瞬间，我真以为地球要裂开了。”
李星河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看着屏幕上那一串绿色的“NoRmAL”。
“成功了。”
他拿起对讲机：“红鱼，告诉那帮华尔街的吸血鬼。想上车的，现在打钱。晚一分钟，估值涨 10%。”
……
半小时后，发射台底部。
叶红鱼踩着那双并不适合工地的劳保鞋，深一脚浅一脚地跟着李星河走进了导流坑。
眼前的景象让她倒吸一口凉气。
原本平整的混凝土坑底，此刻已经变成了一片光怪陆离的景象。超高温的尾焰将混凝土中的石英砂直接熔化，冷却后形成了一层厚厚的、墨绿色的玻璃状物质。
这得是多高的温度？
“这叫‘玻璃化’。”李星河蹲下来，敲了敲那层光滑的玻璃地面，“33 台发动机同时工作的热流密度，连混凝土都扛不住。看来下次得铺特种钢板了。”
他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转头看向依然处于震撼中的叶红鱼。
“钱到账了吗？”
“到了。”叶红鱼回过神，晃了晃手机，眼神复杂地看着这个男人，“首批 50 亿美金，五分钟前刚刚入账。剩下的会分批打进来。李星河，你现在是全中国最有钱的包工头了。”
“很好。”李星河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兴奋，“既然钱有了，现在该办正事了。”
“买设备？”
“不，买‘心脏’。”
李星河指了指不远处正在进行检测的“太昊”飞船。
“要去月球，光有火箭不行。我们的着陆器‘广寒宫’需要在月夜生存，那是零下 180 度的极寒。电池扛不住，太阳能板在晚上也没用。我们需要核电池（RtG）。”
“核电池？”叶红鱼愣了一下，“那玩意儿不是管制品吗？你有钱也买不到吧？”
“我有钱买不到，但有人有现货。”李星河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陈天河手里有两块。那是他花了大价钱，通过俄罗斯的关系搞到的钚-238 同位素热源。原本是打算用在他的那个‘蓝月亮’着陆器上的。”
“你想让我去……偷？”叶红鱼挑眉。
“偷多难听。我是让你去‘并购’。”李星河凑近她，压低声音，“陈天河现在的资金链应该快断了。他在酒泉的抢跑计划并不顺利，听说那个买来的发动机图纸水土不服，试车炸了两次。投资人正在逼他退钱。”
“今晚，陈天河会在三亚举办一场所谓的‘名流慈善晚宴’，其实就是想最后再圈一笔钱续命。”
李星河伸手帮叶红鱼整理了一下被风吹乱的领口，手指若有若无地划过她锁骨的皮肤。
“红鱼，这是你的强项。穿上你最贵的裙子，带上你最迷人的笑容。去告诉陈天河，星尘动力愿意出资收购他手里的‘不良资产’。当然，条件是那两块核电池必须作为赠品。”
“你是想让我对他用美人计？”叶红鱼退后半步，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李总，你就不怕我假戏真做，直接跳槽跟了他？”
“你不会。”李星河笃定地说道。
“为什么？”
李星河指了指身后那座还在冒着热气的“昆仑”火箭，又指了指脚下这片被烧成玻璃的土地。
“因为你看过了大海，就不会再想去游那个臭水沟。”
“跟着我，你是征服星辰大海的女王。跟着他，你只是个花瓶。”
叶红鱼看着李星河那双燃烧着野心的眼睛，心脏猛地漏跳了一拍。她阅人无数，但从未有人能像这个男人一样，用这种狂妄到极点却又让人信服的理由来“利用”她。
“成交。”
叶红鱼撩了一下头发，眼神变得妩媚而危险。
“不过，事成之后，我要‘广寒宫’着陆器的冠名权。我要让第一艘落在月球上的飞船，刻上我的名字。”
“没问题。”李星河答应得异常爽快，“只要你能把那两块烫手的石头带回来，别说刻名字，我把你的照片印在船帆上都行。”
“这可是你说的。”
叶红鱼转身，踩着那双劳保鞋，却走出了红毯女王的气场。
“备车。送我去三亚。今晚，我要让陈天河知道，什么叫‘引狼入室’。”
看着叶红鱼远去的背影，苏清歌不知何时出现在李星河身后，手里依然拿着那块平板电脑。
“你确定让她去？陈天河那个人阴险得很，那是鸿门宴。”
“就是因为阴险，才让她去。”李星河收回目光，“叶红鱼是条鲨鱼。鲨鱼闻到血腥味只会更兴奋。陈天河现在就是那条流血的鱼。”
“那你呢？”苏清歌问，“你去干什么？”
“我？”李星河转过身，看向北方。
“我去一趟西昌。去找一个老朋友。如果想要把核电池合法地装上飞船，我还需要一张‘特别通行证’。”
“而且，”李星河顿了顿，“我们还需要三个不要命的疯子，愿意坐进那个‘玻璃罐子’里，去月球背面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