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雾在楚牧脚下翻涌，他踩着腐叶往前走，每一步都能听见枯枝断裂的轻响，小鸾的灵识在识海里雀跃，像只啄着他意识的小鸟。
“别急。”楚牧低笑，指尖抚过心口。
淡紫色的花穗突然撞入视线。
楚牧脚步一顿，透过垂落的藤蔓，三串铃铛状的花瓣正挂在溪边的老树上，每片花瓣边缘都泛着珍珠般的微光，像被晨露吻过的紫水晶。
“找到了。”他喉结动了动，指尖刚要触碰，识海中突然响起清脆的系统提示：“叮——采集任务’三灵草‘（地龙草、赤焰花、风铃藤）全部完成！
奖励：丹鼎宫中阶开启，解锁中级炼丹术。”
热流从识海深处涌来。
楚牧眼前浮现出一座半透明的宫阙虚影，飞檐上的青铜兽首正吐着淡金色的炉焰，宫门前的丹炉缓缓旋转，表面的云雷纹泛起涟漪，仿佛在召唤他。
“中阶炼丹术。”他默念着，掌心不自觉攥紧，指节因激动微微发白。
在侯府当义子时，他偷看过慕容浩的炼丹笔记，上面写着“凡炼丹者，需得灵炉、丹方、火候三者合一”，可侯府的丹师连筑基期都不到，炼出的丹药杂质能呛死人。
如今有了仙宫的丹鼎宫……他望着溪水中自己的倒影，空前兴奋。
楚牧取出玉盒，小鸾的灵识突然变得急切，在他识海里划出一道光痕。
他抬头，正看见几片枯叶被风卷起，打着旋儿落进溪流——有人来了。
他迅速隐入树后，目光扫过林边。
半柱香后，三个灰衣人从东边摸过来，腰间挂着带血的短刀，其中一个瘦高个压低声音：“那老东西受了追魂散的伤，跑不快，肯定在这附近。”
楚牧皱了皱眉。
追魂散是血魔教的毒，能腐蚀修士的灵脉，他在侯府暗卫的卷宗里见过。
可这和他有什么关系？
他正要离开，余光瞥见溪对岸的灌木丛，那里有片草叶被压得东倒西歪，露出半截染血的青衫。
是个伤者。
他鬼使神差地走过去。
灌木丛里躺着个中年男子，苍白的脸几乎和青衫融为一体，胸口的衣襟被利器划开，露出深可见骨的伤口，伤口周围泛着诡异的青紫色，正是追魂散发作的迹象。
“救他？”楚牧摸着储物袋里的玉盒，丹鼎宫的虚影在识海明灭。
系统任务簿突然亮起，新的任务浮现在眼前：【善意任务：救助一名濒死散修，奖励：丹鼎宫中阶熟练度+10】
他低头看向伤者。
对方的手指还在微微抽搐，喉间发出濒死的呜咽。
“行吧。”楚牧蹲下身，从储物袋里摸出那座刚解锁的丹炉——巴掌大的青铜小炉，表面还刻着“太初”二字。
他按照丹鼎宫传来的记忆，将风铃藤、赤焰花、地龙草依次投入炉中，指尖凝聚灵气引动炉底的紫焰。
第一炉丹炸了。
青烟裹着焦黑的药渣喷出来，楚牧被呛得直咳嗽，小鸾的灵识在识海里发出担忧的轻鸣。
他抹了把脸，重新投入灵草，这一次刻意压低火候。
丹炉开始震颤，炉盖下渗出一缕药香，却在最后关头化作黑烟。
“第三炉。”他咬着牙，额头渗出细汗。
丹鼎宫的虚影突然变得清晰，宫墙上浮现出一行金色小字：“火候需随灵草特性流转，如春风化雨，不可强求。”
他深吸一口气，灵气流转的速度慢了下来，像溪流绕石般顺着丹炉纹路游走。
“啪。”
炉盖自动弹开，一枚鸽蛋大小的丹药浮在炉口，表面流转着淡青色的光，药香清甜，像浸了晨露的栀子花。
楚牧屏住呼吸，伸手接住——丹身上的纹路清晰如星图，正是初级炼丹术里的“回气丹”的升级版，能快速修复灵脉，化解毒素。
“成了！”他差点笑出声，指尖的丹药还带着炉温。
转头看向伤者时，对方的眼皮正在剧烈颤动，嘴唇乌青。
楚牧掰开对方的嘴，将丹药塞了进去。
药入喉的瞬间，伤者的身体剧烈抽搐，青紫色的毒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胸口的伤口开始结痂。
半炷香后，他缓缓睁开眼，瞳孔里的涣散逐渐凝聚，落在楚牧脸上时，露出震惊：“小友……你是炼丹师？”
“算半个。”楚牧蹲在他身边，随手捡了根枯枝在地上画着，“刚学会的。”
伤者挣扎着要起身，被楚牧按住肩膀：“躺着。追魂散的毒虽解了，灵脉还得养三天。”他这才注意到对方腰间的玉佩——羊脂玉上刻着”云游“二字，”你是云游子？”
“正是。”云游子的声音还有些发虚，目光却亮得惊人，“方才闻见丹香，我还以为是哪个隐世丹师路过，小友年纪轻轻，竟能炼出这么纯的回气丹。”他顿了顿，声音放轻，“这丹至少能卖三十块中品灵石，你就这么给我吃了？”
楚牧扯了扯嘴角：“三十块灵石能买条命？那我赚了。”
林子里突然响起枝叶摩擦的轻响。
楚牧的动作一滞，余光瞥见二十丈外的树冠，有片叶子动得太规律，像是被人用灵气托着。
他没点破，只是将云游子扶到一块岩石后，低声道：“有人盯着。”
云游子的眼神瞬间冷下来，刚要起身，又被楚牧按住：“不是血魔教的。”
他想起侯府暗卫的训练，监视者的灵气波动太生涩，像是新手。
应该是韩老七派来的影卫。看来，不杀了自己，他们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我扶你去山洞。”楚牧弯腰将云游子背起来。
他往林深处走时，能感觉到后背的视线越来越淡。
影卫大概是觉得一个人杀不死楚牧，又回去禀报了，明天侯府的议事厅里，大概又要掀起一场风波。
山洞在溪流上游。
楚牧刚踏进去，一股阴寒之气就裹着霉味扑面而来，他的后颈瞬间起了层鸡皮疙瘩。
他伸手摸了把洞壁，指尖沾到的冰晶凉得刺人。
这洞不似普通山隙，倒像有什么阴寒灵脉在底下涌动。
“小友，”云游子蜷在干草里，声音发颤，“这洞的寒气怕是沾了阴属性灵物的气。我年轻时在极北冰原见过类似的，那是雪魄貂的老巢，专吸活物阳气。”
楚牧蹲下身替他掖了掖衣角，目光扫过洞顶垂落的冰锥。
那些冰晶在微光下泛着幽蓝，像悬着的刀刃。
他摸出储物袋里的幻影玉简，《铁布气诀》的残篇在识海里浮起金光。
这是今早从太虚幻境里悟出来的功法，专练外家横练，正适合应对侯府那些下三滥的偷袭。
“您歇着。”楚牧将玉简贴在额头上，冰凉的触感顺着眉骨爬进脑海。
功法脉络在识海铺展时，他忽然抽了抽鼻子——风从洞外灌进来，裹挟着一缕极淡的药香。
是回气丹的余韵。
他瞳孔微缩。
方才给云游子喂药时，丹香散了些出去，这会子怕是顺着山风飘出了半里地。
武安侯府的影卫最擅长追踪气息，若被他们嗅出端倪……
洞外传来枯枝断裂的脆响。
楚牧手按在储物袋上，指尖触到御兽园的灵纹。
那是今早刚解锁的功能，小青鸾的神识投影还在识海里打盹，此刻被他的灵识一激，瞬间炸成一团赤金流光。
“云前辈。”他转身时已恢复吊儿郎当的笑，“您往洞深处挪挪，听见动静别出声。”
说着弯腰将云游子连人带草席往石缝里推了推，又捡块碎石卡在石缝前。
这是侯府暗卫教的障眼法，从外看只当是堆乱岩。
做完这些，他拍了拍裤腿上的草屑，施施然走出洞口。
山风卷着松涛灌进耳朵，楚牧刚在洞口的青石板上盘坐，就听见左侧灌木丛里传来窸窣响动。
三个灰衣人从树后转出来，腰间的短刀在阳光下泛着冷光——正是侯府影卫的制式装备，刀鞘上还刻着极小的“武安”二字。
为首的络腮胡眯起眼，上下打量楚牧：“楚义子，你倒是会挑地方。”他的目光扫过楚牧腰间的储物袋，喉结动了动，“听说你方才在林子里炼丹？”
另外两个影卫跟着笑起来，右边的瘦高个搓了搓手：“慕容公子说你是废物，我还不信。交出来吧，省得动粗。”
楚牧歪头看他们，嘴角勾着抹笑：“叫什么？”
“装傻？”络腮胡的手按上刀柄，“回气丹的丹香传了半里地，当我们是聋子？”他往前踏了一步，“侯府早把你逐出族谱，还敢私藏丹药？”
楚牧忽然笑出声，笑声在林子里撞出回音。
他站起身，指尖轻轻叩了叩储物袋：“影卫大人这是要劫道？”
络腮胡的脸沉下来，刀鞘“咔”地磕在地上：“给脸不要脸！”他冲另外两人使眼色，“搜身！”
瘦高个和另一个麻脸影卫同时扑过来。
楚牧不退反进，左脚虚点地面，借着反冲力往侧边闪去。
太虚幻境里练了三个月的游龙步，此刻使出来竟比记忆中更流畅。
“想跑？”络腮胡骂了句，正要追，忽然听见头顶传来清越的凤鸣。
三人抬头的瞬间，一团赤金火焰从楚牧识海冲出，在半空凝成半透明的鸟形。
小青鸾的神识投影展开羽翼，尾羽上的金斑如星子坠落，烈焰般的灵压裹着热浪席卷而来。
瘦高个的刀“当啷”掉在地上，他踉跄着后退，额头全是冷汗：“这，这是青鸾？！”
麻脸影卫的嘴唇直哆嗦，连滚带爬往树后躲：“妖……妖兽！”
络腮胡还算镇定，可握着刀的手也在发抖。
他盯着半空中的小青鸾，声音发虚：“你，你什么时候契约的妖兽？”
楚牧拍了拍衣服上的灰，走到络腮胡面前。
小青鸾的投影在他头顶盘旋，每扇动一次翅膀，灵压就重一分。
络腮胡的膝盖渐渐弯下去，额头抵着地面，连抬头的力气都没了。
“慕容浩派你们来的？”楚牧蹲下身，指尖捏住络腮胡的下巴，“还是说，”他笑了笑，“你们想私吞丹药？”
络腮胡浑身筛糠，话都说不利索：“是……是慕容公子的命令，说您，说您被退婚后可能生事，让我们盯着……”
楚牧的指腹摩挲着络腮胡腰间的储物袋，突然发力扯开束带。
几枚灵石“叮叮当当”掉出来，还有块青铜令牌闪着冷光——正面刻着武安侯府的玄铁麒麟纹，背面隐约有字迹。
他捡起令牌，指腹擦去上面的泥灰，“暗一”两个小字在牌面浮现。
络腮胡的脸瞬间惨白：“别，别看背面！”
楚牧没理他，将令牌收进储物袋。
小青鸾的投影“啾”地叫了一声，化作流光钻回识海。
他拍了拍络腮胡的肩，笑道：“告诉慕容浩，下次派点能打的。”
三个影卫连滚带爬往林外跑，瘦高个的裤裆湿了一片，在路上拖出条水痕。
楚牧望着他们的背影，指尖无意识地敲着储物袋里的令牌，“暗一”二字像根细针，扎得他心口发紧。
洞里传来云游子的轻咳，他转身走回去，见老人正盯着自己腰间的储物袋，眼里闪着异光：“小友的御兽是青鸾？”
楚牧蹲下来替他调整草席，语气轻松：“神识投影而已，还没真正契约。”
云游子却没接话，他盯着楚牧的眼睛，忽然笑了：“小友，你这身上的秘密，可比这山洞的寒气深多了。”
洞外的夕阳透过山隙斜照进来，将楚牧的影子拉得老长。
他摸出幻影玉简继续研读《铁布气诀》，可识海里总晃着那块令牌的影子。
“暗一”，这是侯府暗卫的编号，还是……
山风卷着松涛掠过洞口，将楚牧的思绪吹得七零八落。
他望着洞外渐沉的夕阳，忽然想起慕容浩踩碎他丹田时的冷笑：“废物就该待在泥里。”
现在，泥里的种子要发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