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晴明一行人强行破开地底岩层,重返地表之时,映入眼帘的景象足以让最勇敢的战士心生绝望。
京都上空,四象结界撑起的四色光罩在纯粹黑暗的侵蚀下剧烈波动,如同暴雨中的肥皂泡,随时可能碎裂。青龙、朱雀、白虎、玄武的虚影在光罩表面明灭闪烁,发出不甘的咆哮与哀鸣,显然已接近极限。结界之外,那两张由黑暗构成的巨大面孔——黑晴明与“虚妄之主”——冷漠地俯瞰着下方垂死的挣扎,仿佛在欣赏一场即将落幕的戏剧。
黑暗天幕仍在缓缓下沉,结界光罩被压得不断变形,边缘处已经开始出现细微的裂痕!京都之内,恐慌如同瘟疫般蔓延,哭喊声、祈祷声、建筑在黑暗侵蚀下湮灭的诡异寂静交织在一起,谱写了一曲末日悲歌。
“没时间犹豫了!”晴明强压下心中的震撼与无力感,目光锁定苍穹之上那两张面孔,“必须在结界破碎前,攻击它们!”
然而,如何攻击?那高悬于天际的存在,看似是实体,实则很可能是高度凝聚的能量体或意识投影,寻常攻击恐怕难以触及。
“让本大爷来试试!”酒吞童子即便身负重伤,依旧狂气不减。他强行压下胸口伤势带来的剧痛,凝聚起残余的妖力,鬼葫芦再次对准天空,喷吐出最后一道略显黯淡却依旧狂暴的地狱之火!
赤红色的火柱冲天而起,狠狠撞向黑晴明那巨大的黑暗面孔!
然而,如同泥牛入海。火焰在接触到黑暗面孔的瞬间,便被那纯粹的“虚无”之力吞噬、湮灭,连一丝涟漪都未能激起。酒吞童子闷哼一声,踉跄后退,伤势似乎更重了。
妖刀姬一言不发,人刀合一,化作一道极致凝练的黑色刀芒,撕裂空气,直刺“虚妄之主”那模糊的面孔!这一刀蕴含了她全部的意志与力量,足以斩断山河!
可结果依旧令人绝望。刀芒没入黑暗,如同石子投入深不见底的古井,连一点回声都没有。那黑暗面孔甚至连眼神都未曾波动一下。
白狼的破魔箭,缘结神试图干扰“毁灭之缘”的铃声,妖狐那花里胡哨的风刃……所有攻击,在那宏大的“虚无”面前,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等级差距太大了!他们面对的,是一个近乎世界规则层面的存在!
“不行……我们的力量……根本无法触及它们……”白狼放下弓箭,狼耳无力地垂下,声音带着一丝绝望。
缘结神累得瘫坐在地,看着自己毫无作用的神乐铃,欲哭无泪:“这‘缘分’等级差太多了……就像蚂蚁想绊倒大象……本姑娘从业以来就没接过这么亏本的‘业务’!”
晴明脸色铁青,汗水浸湿了他的额发。他尝试调动地脉灵力,却发现整个京都的地脉都已被“虚无”之力污染、阻塞。言灵之力在如此层面的对抗中,也收效甚微。
难道,只能眼睁睁看着结界破碎,京都毁灭?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绝望时刻,异变突生!
“啾——!”
一声清越无比、仿佛能涤荡灵魂的凤鸣,从遥远的天际传来!只见一道绚烂的、燃烧着七彩光焰的流光,如同划破永夜的流星,以惊人的速度朝着京都飞来!
流光之中,隐约可见一只华美无比、尾羽极长的神鸟虚影!
“这是……凤凰火?!不对……是Sp阶的待宵姑获鸟?也不像……”妖狐瞪大了眼睛,试图辨认。
那七彩流光并非攻击黑暗面孔,而是如同精准的手术刀般,径直撞向了四象结界上方,那黑暗天幕与结界接触最激烈、也是结界最脆弱的一点!
“轰——!”
没有爆炸,只有一种奇异的、仿佛琉璃破碎又重组的声音!七彩流光在撞击点猛地扩散开来,化作无数流淌的、温暖的光之符文,如同最灵巧的织女,迅速修补着结界上出现的裂痕,并暂时强化了那一区域的防御!
原本摇摇欲坠的结界,竟然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援助,暂时稳定了下来!
“是谁?!”黑晴明的黑暗面孔上,第一次露出了明显的不悦之色。
下一刻,答案揭晓。
七彩流光散去,一个身影优雅地悬浮在结界光罩之上。那是一个穿着华丽十二单衣、手持桧扇、气质高华绝伦的宫装女子。她容颜绝世,眼神却带着看透世事的沧桑与淡漠,周身散发着温暖而强大的生命气息,与那毁灭性的黑暗形成了鲜明对比。
SSR阶式神——御馔津!那位掌管丰收与福祉的稻荷神明!
她竟然会在此时现身,并出手加固结界!
“御馔津……连你也要插手此事?”黑晴明的声音带着冰冷的怒意。
御馔津并未看向黑晴明,她的目光扫过下方疮痍的京都,最终落在了晴明和昏迷的神乐身上,朱唇轻启,声音空灵而威严:“此世之‘丰饶’,不容‘虚无’践踏。”
言简意赅,立场分明!
有了御馔津的神力加持,四象结界的压力骤减,光芒也稳定了不少。京都内的生灵,感受到那温暖的生命气息,恐慌的情绪稍稍平息,仿佛在绝望中看到了一缕曙光。
然而,御馔津的出现,似乎也彻底激怒了黑暗中的存在。
“哼!区区一介福神,也敢阻挠‘终焉’?不自量力!”黑晴明冷哼道。
那一直沉默的“虚妄之主”面孔,第一次有了明显的动作。它那纯粹的黑暗“眼眸”,缓缓转向御馔津,没有任何情感,却带着一种令人灵魂冻结的“注视”。
下一刻,一道凝练到极致、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与希望的黑暗射线,从“虚妄之主”的眼眸中射出,无声无息,却快得超越思维,直指御馔津!
御馔津脸色微变,手中桧扇急挥,温暖的生命神力化作层层叠叠的金色稻穗虚影,试图阻挡。
“嗤——!”
没有惊天动地的碰撞,黑暗射线如同热刀切黄油般,轻易地穿透了一层又一层的金色稻穗!御馔津的神力在绝对的“虚无”面前,竟然也显得如此脆弱!
眼看黑暗射线就要击中御馔津的本体……
“铛——!!!”
一声洪钟大吕般的巨响,震撼苍穹!一道厚重无比、散发着无尽慈悲与坚定意志的金色佛光壁垒,突兀地出现在御馔津身前,堪堪挡住了那道黑暗射线!
佛光与黑暗激烈碰撞、湮灭,最终双双消散于无形。
众人循着佛光来处望去,只见在京都的另一侧空中,青坊主脚踏莲台,手持禅杖,周身佛光普照,宝相庄严。他并非独自一人,身旁还站着一位身材魁梧、手持金刚杵、怒目圆睁的武僧虚影——那是他的力量显化。
“阿弥陀佛。”青坊主低诵佛号,眼神悲悯而坚定,“邪魔外道,休得猖狂。”
佛门的力量,也正式加入了战团!
紧接着,伊势神宫的方向,道道纯净的神道辉光冲天而起,融入结界,进一步稳固防御。甚至隐约能看到八百比丘尼那虚幻的身影在辉光中一闪而逝,她似乎也在用自己的方式,贡献着一份力量。
一时间,京都上空,神光、佛光、妖气、灵力与那吞噬一切的黑暗相互交织、碰撞,形成了一幅光怪陆离而又无比惨烈的苍穹血战图!
晴明等人看着这突如其来的逆转和纷纷现身的援军,心中重新燃起了希望。
“看来……我们不是孤军奋战!”博雅的声音带着振奋。
酒吞童子咧嘴一笑,露出染血的牙齿:“这才像点样子!打架,就是要热闹才好!”
然而,晴明却不敢有丝毫放松。他清楚地看到,即便有御馔津和青坊主的加入,结界依旧在缓慢地被黑暗侵蚀、压缩。那两张黑暗面孔的力量,仿佛深不见底。
“援军虽至,但恐怕……依旧难以持久。”晴明沉声道,他的目光再次投向怀中昏迷的神乐,“最终的希望……或许还是在神乐身上……”
必须尽快唤醒她,或者……找到让她那“封印之楔”力量完全发挥的方法!
就在这时,神乐长长的睫毛颤动了一下,发出了一声微弱的呻吟。她似乎……要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