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与黑色的漩涡在合欢林中肆虐，宋明轩的意识在剧痛中沉浮。他感觉自己像片被狂风裹挟的落叶，体内的纯阳之力与魔骨之力疯狂撕扯，仿佛要将他的经脉寸寸撕裂。
“明轩！”
熟悉的呼喊穿透混沌，宋明轩艰难地睁开眼，看到苏沐月正挣扎着向他爬来。水绿色的裙摆被碎石划得破烂不堪，白皙的手臂上布满了狰狞的伤口，可她看向自己的眼神里，却带着种他从未见过的恐惧与绝望。
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他的瞬间，漩涡突然爆发出刺眼的光芒。宋明轩感觉一股巨大的力量将自己从混沌中拽出，眼前的景象如潮水般退去，只剩下苏沐月那张写满绝望的脸，和她被气浪掀飞时飘散的发丝。
“唔……”
剧烈的咳嗽让宋明轩猛地回神，他发现自己正躺在片柔软的草地上，嘴里满是铁锈般的血腥味。头顶是茂密的树冠，阳光透过叶隙洒下斑驳的光点，空气中弥漫着湿润的泥土气息，与素女宗的胭脂瘴截然不同。
“醒了？”
清脆的女声在身边响起，宋明轩警惕地转头，只见玉灵儿正靠在棵老槐树上，粉色的纱衣沾满了草屑，乌黑的发间还别着朵蔫掉的合欢花。她手里拿着根树枝，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地上的蚂蚁，神情慵懒得像只刚睡醒的猫。
“这是哪里？” 宋明轩挣扎着坐起身，发现体内的力量虽然紊乱，但总算不再失控。阴阳佩安静地贴在胸口，散发着温和的暖意，显然是它护住了自己的心脉。
“断魂林的边缘。” 玉灵儿扔掉树枝，走到他面前坐下，从怀里掏出个小巧的瓷瓶，“喏，‘清心丹’，能稳住你的灵力。” 她的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像触电般缩回，脸颊泛起可疑的红晕。
宋明轩没有接丹药，只是冷冷地看着她：“是你救了我？”
“不然呢？” 玉灵儿翻了个白眼，将丹药塞进他手里，“难道指望那个口是心非的苏沐月？她当时被你震飞出去，能不能活下来都是个问题。” 她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带着丝不易察觉的别扭，“要不是看在你…… 看在你还有点用的份上，我才懒得管你。”
宋明轩捏着冰凉的瓷瓶，心里五味杂陈。他想起玉灵儿之前的暗算，想起她那句 “成为我的鼎炉”，可眼前这个别扭地别过头的少女，却又让他生不起气来。
“为什么要杀我？” 他突然问道，声音平静无波。
玉灵儿的身体僵了下，随即又恢复了漫不经心的模样：“谁说要杀你了？我那是…… 那是在考验你！” 她梗着脖子瞪他，眼神却有些闪躲，“素女宗的男人要是这么容易就死了，还有什么用？”
宋明轩忍不住低笑出声。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如此口是心非的圣女，明明前一刻还想置他于死地，现在却找这么蹩脚的借口。
“笑什么笑？” 玉灵儿被他笑得脸颊发烫，猛地站起身，粉色的纱衣在空中划出个漂亮的弧度，“再笑我就把你扔在这里喂噬灵藤！”
看着她气鼓鼓的样子，宋明轩突然觉得，这个古灵精怪的圣女，似乎也没那么讨厌。他服下清心丹，一股清凉的气流顺着喉咙滑下，紊乱的灵力果然平复了不少。
“现在可以说了吧？” 他抬头看向玉灵儿，眼神认真了许多，“为什么要针对苏沐月？你们之间到底有什么恩怨？”
玉灵儿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她走到棵古树后，警惕地观察了片刻，才回到他身边，声音压得极低：“因为她根本不是苏沐月。”
宋明轩的心脏猛地一跳：“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现在的苏沐月，是黑风教的人假扮的。” 玉灵儿的声音带着一丝寒意，“真正的苏师姐，早在三年前就已经死了。”
三年前？宋明轩的脑海里瞬间闪过苏沐月决绝的眼神，想起她裙摆上沾染的黑风教气息，想起她袖中那枚诡异的银针。难道玉灵儿说的是真的？
“你怎么知道？” 他追问。
“因为我是最后一个见到真苏师姐的人。” 玉灵儿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她从怀里掏出块半碎的玉佩，玉佩的材质与宋明轩的阴阳佩相似，只是上面刻着的是朵玉兰花，“这是真苏师姐给我的，她说如果有一天她出事了，就让我把这个交给……” 她突然顿住了，眼神变得复杂起来。
“交给谁？” 宋明轩追问。
玉灵儿却摇了摇头：“现在还不能说。” 她将玉佩收好，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但我可以告诉你，假苏沐月的目标，就是你身上的魔骨和阴阳佩。黑风教想要用它们来复活教主的残魂，到时候整个南域都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宋明轩的眉头紧锁。他想起黑袍人权杖顶端的那块魔骨碎片，想起化魂珠里那些矿奴的冤魂，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头顶。如果玉灵儿说的是真的，那他身上的秘密，远比自己想象的更加重要。
“那阴阳大典……”
“阴阳大典是假苏沐月设下的圈套。” 玉灵儿打断他，“她想在大典上用你的纯阳道体和魔骨作为祭品，开启‘往生阵’，复活黑风教教主。”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焦急，“我们必须在大典前揭穿她的真面目，否则就来不及了！”
宋明轩沉默了。他看着玉灵儿焦急的眼神，看着她手臂上未愈的伤口 —— 那是刚才为了护住他，被漩涡边缘的气劲划伤的。心里突然涌起股莫名的信任感。
“好。” 他点了点头，“我帮你。”
玉灵儿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夜空里最亮的星星。她突然扑上来抱住他的脖子，柔软的身躯带着淡淡的花香，紧紧地贴在他的胸口：“我就知道你会帮我的！”
宋明轩猝不及防，只觉得一股阴柔的灵气顺着两人接触的地方涌入体内，与纯阳之力交织出阵酥麻的战栗。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怀里人儿的心跳，像小鹿般慌乱而急促。
“你……” 他刚要开口，就被玉灵儿猛地推开。她的脸颊红得像熟透的苹果，眼神躲闪着不敢看他，双手无意识地绞着纱衣的衣角。
“我…… 我只是太高兴了。” 她结结巴巴地解释，声音小得像蚊子哼，“我们快走吧，要是被假苏沐月的人发现就糟了。”
说完，她转身就往密林深处跑，粉色的纱衣像只受惊的蝴蝶，在绿色的草丛中格外显眼。宋明轩笑了笑，快步跟了上去。
断魂林的深处比外围更加危险。噬灵藤的藤蔓像毒蛇般在林间游走，腐心沼泽散发出的沼气能瞬间腐蚀修士的灵力护盾。玉灵儿显然对这里很熟悉，她总能精准地避开危险区域，粉色的身影在藤蔓间灵活地穿梭，像只天生的林间精灵。
“小心脚下！” 玉灵儿突然回头喊道，手里的银铃甩出道清脆的响声，精准地打在宋明轩脚边的块腐木上。腐木瞬间炸开，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白色虫子，正是能啃食修士灵力的 “噬灵虫”。
宋明轩心有余悸地避开，看着玉灵儿熟练地用银铃震碎沿途的危险，突然意识到这个古灵精怪的圣女，远比自己想象的要可靠得多。
“你经常来这里？” 他忍不住问道。
“嗯。” 玉灵儿的声音带着一丝低落，“真苏师姐以前经常带我来这里采药，她说断魂林虽然危险，但也藏着许多外面找不到的灵药。” 她的指尖拂过片心形的叶子，“就像这‘同心草’，必须一阴一阳两株共生，单独采摘就会立刻枯萎。”
宋明轩看着那株奇特的药草，突然想起阴阳佩上的太极图案。他伸手碰了碰其中株阳属性的草叶，纯阳之力刚一涌入，旁边那株阴属性的草叶就发出淡淡的蓝光，两株草的根须在地下交织成个完美的太极图。
“好神奇……” 玉灵儿的眼睛瞪得溜圆，忍不住也伸手碰了碰阴属性的草叶。她的阴柔灵气涌入的瞬间，阳属性的草叶发出耀眼的金光，两株草同时绽放出白色的小花，香气清新得能净化周围的瘴气。
“这就是阴阳相济的力量。” 宋明轩的声音带着一丝感叹，“就像纯阳道体和阴柔灵根，看似相克，实则相生。”
玉灵儿的脸颊微微泛红，她别过头，故意岔开话题：“前面就是‘忘忧泉’了，那里的泉水能隐藏我们的气息，假苏沐月的人应该找不到。”
忘忧泉隐藏在片巨大的瀑布后面，泉水清澈见底，能看到水底五彩斑斓的鹅卵石。玉灵儿脱掉鞋袜，赤着脚走进泉水里，冰凉的泉水没过脚踝，让她舒服地眯起了眼睛：“快下来呀，这泉水能修复经脉，对你的伤势有好处。”
宋明轩犹豫了下，也跟着走进泉水里。冰凉的泉水刚一接触皮肤，就化作股温和的气流涌入体内，修复着之前被力量失控所伤的经脉。他能感觉到玉灵儿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带着丝好奇和探究，让他的脸颊有些发烫。
“你以前…… 真的是矿奴吗？” 玉灵儿突然问道，脚尖在水里轻轻划着圈，激起层层涟漪。
“嗯。” 宋明轩点了点头，“在青阳城的矿场待了三年。”
“一定很辛苦吧？” 玉灵儿的声音带着一丝同情，“我听说矿场的管事都很凶，还会抢矿奴挖到的灵石。”
宋明轩想起张老三那张贪婪的脸，想起石头圆睁的眼睛，心里泛起股苦涩：“还好，习惯了就好。”
“才不好呢！” 玉灵儿突然提高了声音，清澈的眼睛里满是愤怒，“那些人凭什么欺负你？就因为你没有灵力吗？” 她走到他面前，水珠顺着她白皙的小腿滑落，在脚踝处聚成小小的水洼，“我以后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负你了。”
宋明轩的心猛地一颤。他看着眼前这个眼神坚定的少女，看着她发间那朵虽然蔫了却依旧倔强的合欢花，突然觉得鼻子有些发酸。在这个人人都觊觎他纯阳道体的素女宗，竟然是这个曾经想置他于死地的圣女，说出了最温暖的话。
“谢谢你。”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玉灵儿的脸颊瞬间变得通红，她慌忙别过头，却不小心脚下一滑，惊呼着向后倒去。宋明轩眼疾手快，伸手将她揽入怀中。柔软的身躯带着泉水的冰凉和少女的馨香，紧紧地贴在他的胸口，让他的心跳瞬间漏了半拍。
“对…… 对不起。” 玉灵儿的声音带着慌乱，脸颊烫得惊人，双手撑在他的胸口，想要推开却又使不上力气。
宋明轩能清晰地感觉到她的颤抖，能闻到她发间那股清新的花香，还能看到她眼尾那抹不易察觉的红晕。体内的纯阳之力突然变得躁动起来，顺着两人接触的地方涌向玉灵儿，而她的阴柔灵气也如潮水般涌入他的丹田，两股力量交织旋转，形成种完美的平衡。
“唔……” 玉灵儿发出声舒服的呻吟，体内的灵力瓶颈竟隐隐有了松动的迹象。她能感觉到宋明轩身上那股温暖的力量，像冬日里的阳光，驱散了她体内积攒多年的阴寒之气。
宋明轩的呼吸变得急促。他低头看着怀里娇羞的少女，看着她微微张开的红唇和迷离的眼神，突然有种想要吻下去的冲动。就在他的唇即将触碰到她的瞬间，瀑布外突然传来阵轻微的脚步声。
“有人来了！” 玉灵儿猛地回过神，慌忙从他怀里挣脱出来，脸颊红得像要滴出血来。她手忙脚乱地穿上鞋袜，从怀里掏出块黑色的布巾，“快用这个遮住脸，可能是假苏沐月的人！”
宋明轩依言照做，将布巾蒙在脸上，只露出双警惕的眼睛。玉灵儿则快速地整理好凌乱的纱衣，指尖捏着银铃，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瀑布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伴随着阵熟悉的香风 —— 是苏沐月身上的兰花香！
宋明轩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握紧拳头，纯阳之力在体内悄然运转，只要假苏沐月敢进来，他就立刻发动攻击。
然而，走进来的却不是苏沐月，而是林婉儿。她穿着身粗布麻衣，手里提着那把柴刀，脸上沾着些泥土，看起来像是刚从山里跑出来。
“婉儿？” 宋明轩惊讶地摘下布巾。
林婉儿看到他们，也是一脸的惊讶，随即又恢复了冰冷的表情：“我就知道你没死。” 她的目光在宋明轩和玉灵儿之间转了圈，眼神里带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倒是没想到，你竟然和圣女走到了一起。”
“你怎么会在这里？” 玉灵儿警惕地看着她，手里的银铃微微晃动，“你不是应该在青阳城吗？”
“我在哪里，好像不关圣女的事吧？” 林婉儿冷笑一声，柴刀在手里转了个圈，“倒是你们，不好好待在素女宗，跑到这断魂林来私会，就不怕被人发现？”
“我们在查假苏沐月的事。” 宋明轩开口解释，“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林婉儿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她走到瀑布边，警惕地观察了片刻，才压低声音说道：“我是‘影阁’的人，奉命调查黑风教与素女宗勾结的事。” 她从怀里掏出块黑色的令牌，上面刻着个诡异的 “影” 字，“真苏师姐的死，也与黑风教有关。”
宋明轩和玉灵儿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讶。影阁是南域最神秘的情报组织，据说他们的眼线遍布各大宗门，却很少有人知道他们的真正目的。
“你知道假苏沐月的计划？” 玉灵儿追问。
“知道一些。” 林婉儿点了点头，“她确实想在阴阳大典上开启往生阵，复活黑风教教主。但她需要的不仅仅是你的纯阳道体和魔骨，还有……” 她的目光落在玉灵儿身上，眼神变得锐利起来，“圣女的心头血。”
玉灵儿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我的心头血？为什么？”
“因为你是素女宗创始人的直系后裔，你的心头血里蕴含着最纯净的阴柔灵力，是开启往生阵的钥匙。” 林婉儿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假苏沐月接近你，就是为了在大典上夺取你的心头血。”
宋明轩的心沉到了谷底。他看着玉灵儿苍白的脸，突然想起她之前为了护住自己，被漩涡气劲划伤的手臂，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头顶。原来从一开始，这个古灵精怪的圣女，就是假苏沐月计划中的一部分。
“我们必须阻止她。” 宋明轩的声音带着一丝决绝，“在阴阳大典前揭穿她的真面目。”
林婉儿点了点头：“我已经联系了影阁在素女宗的内应，只要我们能拿到假苏沐月与黑风教勾结的证据，就能让她身败名裂。” 她从怀里掏出张地图，摊开在泉水边的石头上，“证据应该就藏在她的‘听竹轩’，我们今晚就行动。”
宋明轩看着地图上标记的听竹轩位置，那里位于素女宗的核心区域，守卫森严，想要潜入绝非易事。
“我有办法。” 玉灵儿突然开口，眼神变得坚定起来，“今晚是‘月神祭’，所有弟子都会去玉凤殿朝拜，听竹轩的守卫会比平时少一半。” 她的指尖在地图上的一处标记点敲了敲，“这里有条密道，可以直接进入听竹轩的书房。”
宋明轩和林婉儿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决心。
“好。” 宋明轩点了点头，“就这么办。”
夕阳西下时，三人终于走出了断魂林。站在素女宗的山门外，看着远处玉凤殿的方向渐渐亮起的灯火，宋明轩的心里突然涌起股前所未有的平静。
他看了眼身边的玉灵儿，她正偷偷地看着自己，眼神里带着丝紧张和期待，像个即将参加秘密行动的孩子。再看看另一边的林婉儿，她依旧是那副冰冷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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