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蛮族探马
鹰扬堡送来的五十石粮食，被赵虎平静地收下，既未表现出感激涕零，也未显露出丝毫轻视，仿佛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这份宠辱不惊的气度，让一直在暗中观察的吴峦心中，对那位年轻军团长评价又高了几分。
休整一夜后，次日黎明，天色尚未完全放亮，黑色的军团便已拔营而起，如同精准的机械，继续沿着官道向北进发。只是这一次，鹰扬堡城头守军的目光中，少了昨日的鄙夷与审视，多了几分复杂难明的敬畏，甚至有人默默抱拳，目送这支“不死军”离去。
“将军，他们走了。”副将低声禀报。
吴峦站在城头，望着那逐渐远去的黑色洪流，良久，才缓缓吐出一口气，喃喃道：“北疆的天，怕是要因为这群人，变了颜色了……传令下去，加强巡逻，但……莫要轻易与他们的人起冲突。”
“是！”
……
离开了鹰扬堡，越往北，空气中的肃杀与荒凉气息便越发浓重。官道两旁，开始频繁出现被焚毁的村落废墟，焦黑的断壁残垣无声地诉说着蛮族铁骑的残忍。田野荒芜，偶尔可见倒毙路旁的牲畜乃至……人的尸骸，引来大群秃鹫盘旋啄食。天空总是阴沉沉的，铅灰色的云层低垂，仿佛随时会压下来，连风都带着一股洗不净的血腥与焦糊味。
即便是最跳脱的玩家，在目睹了这如同人间地狱般的景象后，也渐渐沉默了下来。虽然他们依旧将这里视为“游戏世界”，但过于真实的惨状，依然带来了一种心灵上的冲击。
“妈的……这帮蛮子真不是东西！”一个玩家看着路边一具孩童的尸骨，狠狠啐了一口。
“这游戏策划也太写实了吧……这画面，绝了……”
“贡献点不好赚啊，兄弟们，等下多砍几个蛮子回本！”
“都打起精神！注意警戒！别阴沟里翻船了！”玩家中的小头目们开始大声呼喝，整顿队形。
赵虎骑在马上，目光扫过沿途的惨状，眼神冰冷如铁，看不出丝毫波澜。前世救灾时，他见过太多天灾人祸后的惨状，眼前的景象虽然触目惊心，却不足以动摇他的心志。反而，一种冰冷的怒意，如同暗流，在他心底积聚。
“混乱滋生苦难，秩序方能存续。蛮族，便是这北疆最大的混乱之源，当以铁血涤荡。” 他心中默念，这是他的道，亦是他的杀意所在。
他能感觉到，面板上那个庞大的战争任务，正在持续不断地提供着经验，虽然不如“经验潮汐”那般狂暴，却胜在细水长流，稳固地提升着他的修为，向着铁躯境二层稳步迈进。
“军团长。” 小李飞刀不飞策马靠近，他的脸色也有些凝重，不再是纯粹的学术研究心态，“根据沿途痕迹和昨日审讯俘虏得到的情报分析，我们目前已经进入了蛮族游骑频繁活动的区域。预计很快会有接触。”
赵虎点了点头，并未下令减缓速度，只是对身旁的石猛和侯通吩咐道：“传令下去，战斗队形，斥候前出五里。玩家队伍，以百人队为单位，交替警戒。”
“得令！”
命令迅速被传达下去。整个军团的行进速度并未减慢，但气氛陡然变得紧张起来。原住民部队自然而然地收缩阵型，盾手在前，长枪如林，弓弩手蓄势待发。而玩家队伍，则在各级头目的组织下，虽然依旧有些喧哗，却也迅速进入了临战状态，一个个眼睛放光，如同嗅到了血腥味的狼群。
pK狂魔更是兴奋地舔了舔嘴唇，握紧了手中的长枪，嘀咕道：“终于要来真格的了！老子这杆枪早就饥渴难耐了！”
林红玉策马跟在赵虎身侧，红唇紧抿，玉手不自觉按在了腰间的剑柄上。她虽已是铜骨境修为，但面对即将到来的厮杀，依旧感到一丝紧张，尤其是看到赵虎那仿佛万事皆在掌握的侧脸，心中莫名安定了几分。
……
就在黑风军团如同一架精密战争机器般向前推进时，距离官道约三里外的一处丘陵后，五名蛮族骑兵，正藏身在一片枯黄的灌木丛中，远远地窥视着这支队伍。
这五人，典型的蛮族战士装扮。身披脏污的皮袄，外面套着简陋的皮甲，头上戴着毛茸茸的狼皮帽，脸上涂抹着防冻的油脂和诡异的白色纹路，显得狰狞而彪悍。为首的是一个脸上带着一道新鲜刀疤的壮汉，名叫巴鲁，是黑狼部有名的哨探，眼神如同草原上的饿狼，凶狠而警惕。
“巴鲁大哥，看！就是他们！昨天就是这群穿着乱七八糟的黑甲人，端掉了我们两个哨点！”一个年轻的蛮族骑兵压低声音，带着愤恨说道。
巴鲁眯着眼睛，仔细打量着远处那支队伍，眉头越皱越紧。作为经验丰富的老兵，他本能地感觉到这支军队的不同寻常。行军速度极快，队形却保持得异常严整，尤其是那股混合着肃杀与……兴奋的古怪气息，让他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他们是什么来路？大玄的援军？怎么看着不像？” 巴鲁沉声道。
“不知道，从来没见过的旗号。听说是什么‘黑风’……对了，他们当中很多人好像不怕死！昨天阿古拉他们那个哨点，明明砍翻了好几个，可今天早上远远看去，那些人好像又活蹦乱跳地出现在队伍里了！” 另一个蛮族骑兵声音带着一丝恐惧。
“胡说八道！” 巴鲁低声呵斥，但眼神中的惊疑却挥之不去。“哪有人能死而复生？定是你看错了，或者他们有什么诡计！”
他死死盯着队伍中那些穿着各异、东张西望的玩家，越看越觉得诡异。这些人，完全不像他认知中的任何军队。
“巴鲁大哥，怎么办？要不要靠过去，射几轮箭，试试他们的成色？” 年轻的蛮族骑兵跃跃欲试。在他们看来，凭借马匹的机动性，骚扰一下这支以步兵为主的队伍，捞点便宜然后扬长而去，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巴鲁犹豫了一下。按照惯例，确实应该如此。但内心深处那股不安感，让他有些举棋不定。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只见从那支黑色军团的前锋两侧，突然如同鬼魅般涌出了数十道身影！他们穿着与周围环境颜色相近的简陋伪装，行动迅捷如狐，借着地形掩护，正呈一个巨大的扇形，悄无声息地向着他们藏身的丘陵包抄过来！
“不好！被发现了！撤！” 巴鲁脸色大变，厉声喝道。他甚至没看清对方是怎么发现他们的！
五名蛮族骑兵反应极快，立刻调转马头，猛夹马腹，想要凭借马速脱离接触。
然而，已经晚了。
那些包抄过来的，正是黑风军团中的玩家斥候小队！他们或许骑术不如蛮族精湛，战术动作也不够标准，但他们有面板地图的粗略标示，有远超常人的“复活”底气，更有对“贡献点”和“首杀”的无限渴望！
“兄弟们！包饺子啦！别放跑一个！”
“那个脸上有疤的看起来像个头儿，抓活的贡献点更高！”
“弓箭手！覆盖射击！别瞄人，吓唬马！”
玩家们大呼小叫，各种乱七八糟的指令此起彼伏。一时间，数十支箭矢如同瓢泼大雨般，虽然准头堪忧，却带着凄厉的破空声，笼罩了蛮族骑兵后撤的路线。
蛮族战马受惊，希津津一阵嘶鸣，速度不由得一滞。
就是这片刻的耽搁，几个身手格外敏捷、明显点了“轻功”技能的玩家，已经如同猿猴般借助丘陵的坡度，猛地扑了上来！
“滚开！” 巴鲁怒吼一声，手中弯刀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向着一个扑来的玩家当头劈下！
那玩家不闪不避，脸上甚至带着兴奋的狞笑，手中一把短剑直刺巴鲁马腹！
“噗嗤！”
“咔嚓！”
弯刀精准地劈入了玩家的肩胛骨，几乎将其半个肩膀卸下，鲜血狂喷。而玩家的短剑，也成功刺入了战马的腹部！
战马惨嘶一声，人立而起，将巴鲁狠狠摔落马下！
“哈哈哈！赚了！老子换了他一个头目！”那重伤的玩家狂笑着，化为白光消失（下线\/等待复活）。
几乎同时，另外几名蛮族骑兵也遭到了玩家们自杀式般的袭击。他们完全不讲道理，不闪不避，只求造成伤害，甚至不惜以命换伤！
一个蛮族骑兵挥刀砍翻了一个玩家，还没来得及收刀，就被侧面冲来的另一个玩家死死抱住了持刀的胳膊，第三名玩家则趁机一枪捅穿了他的肋下！
场面一度极其混乱，毫无章法，却异常有效。
短短几个呼吸间，五名蛮族骑兵，一人被当场“换命”，两人重伤落马被俘，包括巴鲁。只有两名骑兵凭借精湛的骑术和马速，侥幸冲出了包围圈，头也不回地向着北方逃去，连同伴都顾不上了。
战斗开始得突然，结束得更快。
等赵虎率领主力赶到时，看到的只是一地狼藉，两名被捆成粽子的蛮族俘虏（包括昏迷的巴鲁），一匹重伤倒毙的战马，以及几个正在兴高采烈打扫战场、搜集“战利品”（主要是蛮族身上的零碎和武器）的玩家斥候。
“报告军团长！遭遇蛮族探马五人，击杀一人，俘虏两人，逃脱两人！我方‘战死’四人，伤一人！” 玩家斥候队长跑过来，一脸“求表扬”的神情汇报。
赵虎目光扫过现场，点了点头。“做得不错。俘虏押下去，仔细审问。战死者，记功，抚恤翻倍。”
“是！” 斥候队长欢天喜地地去了。抚恤翻倍，意味着复活后能拿到更多贡献点！
林红玉看着那消失的白光，以及玩家们若无其事甚至带着喜悦的表情，再次感受到了强烈的冲击。她忍不住低声道：“赵兄，他们……真的无惧生死？”
赵虎看着那些忙碌的玩家，淡淡道：“并非无惧，而是深知死亡并非终结。这，便是我们最大的优势，亦是敌人永恒的噩梦。”
……
侥幸逃脱的两名蛮族骑兵，如同丧家之犬，一路狂奔，直到确认身后没有追兵，才敢停下来喘口气。
他们脸上早已没有了之前的凶狠，只剩下无边的恐惧与慌乱。
“怪物……他们真的是怪物！” 年轻的骑兵声音颤抖，语无伦次，“他们不怕死！他们抱着阿木同归于尽！巴鲁大哥他们……完了！”
另一名年纪稍长的骑兵也是面无人色，他回想起那些黑甲士兵疯狂而兴奋的眼神，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快！必须立刻回去禀报千夫长！大玄人……请来了魔鬼的军队！”
两人不敢停留，再次催动疲惫的战马，拼尽全力向着黑狼部主力驻扎的方向逃去。一个关于“不死黑甲军”的恐怖传闻，随着他们的逃亡，开始在北疆的寒风中悄然蔓延。
而黑风军团，在清理了这小股探马后，并未停留，继续以那种令人瞠目结舌的速度，向着烽火镇，向着那片更大的战场，坚定不移地前进。
赵虎能感觉到，在刚才那小规模接触战胜利的瞬间，面板经验又跳动了一小截。积少成多，聚沙成塔。
“猎杀，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