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的气氛，这两天简直比殡仪馆还压抑。
林峰那事儿还没消停，新的打击又接踵而至，而且这次更狠，直接动摇了林家的根基——林老爷子林远山，倒下了。
就在林峰“皇朝喷粪”事件后的第三天晚上，老爷子本来在书房看报纸，不知怎么的，或许是这段时间家里乌烟瘴气的事情太多，急火攻心，一口痰没上来，直接晕厥了过去，一头栽倒在地。
家庭医生赶来一看，脸色就变了，手直抖。说是旧疾引发的心源性休克，伴随脑供血严重不足，情况万分危急，随时可能撒手人寰。立刻送进了江城最好的私立医院，专家会诊了好几轮，各种先进仪器都用上了，药也用了，但老爷子就是不见醒，生命体征跟过山车似的，一会儿上一会儿下，眼看着那点生机就跟风中残烛一样，随时会灭。
医生私底下已经跟林天豪交了底，让做好心理准备，老爷子这次……恐怕是挺不过去了，也就是这几天的事儿。
这下，林家是真炸了锅了。
林天豪也顾不上教训林峰了，公司的事情全丢在一边，整天守在医院VIp病房外，眼睛熬得通红，脾气暴躁得像点了引线的炸药桶，看谁都不顺眼。王琴除了哭就是哭，一点主意都没有。林峰更是吓得缩在家里不敢出门，生怕老爷子一走，自己没了最大的靠山。
林清雅强撑着处理完公司必要的事务，也立刻赶到了医院。看着重症监护室里浑身插满管子的爷爷，她眼圈瞬间就红了。爷爷是整个林家唯一真正疼爱她，也是唯一对苏夜存有一丝善意的人。如果他真的走了……林家会变成什么样子？她不敢想。
“爸，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林清雅声音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林天豪烦躁地耙着头发，声音嘶哑：“办法？能想的办法都想了！京城的专家也请过来视频会诊了，说法都一样！年纪大了，脏器衰竭，加上这次受刺激太大，引发了一系列并发症……除非有神仙！”
神仙……
林清雅脑海里猛地闪过一个念头。这几天，她除了担心爷爷，也被公司里几个高管隐隐约约的议论弄得心神不宁。他们似乎在私下传，江城地下世界那位大佬赵天龙，攀上了一个什么了不得的“叶先生”，医术神乎其神，连西城那位瘫痪多年的“佛爷”都被他看出了门道，据说情况有好转的迹象！
起初她只当是江湖传言，没往心里去。可此刻，面对爷爷濒死的绝境，任何一丝可能的希望，都像黑暗中的萤火虫，变得无比诱人。
“爸，”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我听说……最近江城来了位姓叶的先生，医术很高明，连赵天龙都很敬重他。要不要……试试请他来给爷爷看看？”
“叶先生？”林天豪皱紧眉头，一脸怀疑，“什么来路？靠谱吗？别又是个江湖骗子！赵天龙那种人认识的，能有什么好货色？”
“可是……现在不是没办法了吗？”林清雅坚持道，“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希望，我们也得试试啊！总不能眼睁睁看着爷爷……”
林天豪沉默了。他看着女儿通红的眼睛，又透过玻璃窗看向病房里毫无生气的父亲，最终，疲惫又无奈地挥了挥手：“……你去联系看看吧。但是小心点，别被人骗了。”
得到父亲的默许，林清雅立刻行动起来。她动用了所有人脉，拐弯抹角地，终于要到了赵天龙一个不常用的私人号码。
电话拨过去，响了很久才被接起。赵天龙的声音带着一股子被打扰的不耐烦：“谁啊？”
“赵总，您好，冒昧打扰，我是林氏集团的林清雅。”林清雅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冷静和礼貌。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随即响起一声意味不明的嗤笑：“哦？林大小姐？稀客啊。找我有何贵干？”
林清雅能感觉到对方语气里的疏离和一丝……嘲讽？她硬着头皮说明来意：“赵总，听说您认识一位医术高明的叶先生？我爷爷病重，医院已经……已经没办法了。想恳请您帮忙引荐一下，请叶先生出手，救救我爷爷。无论什么条件，我们林家都可以谈。”
“叶先生？”赵天龙拖长了调子，“是啊，我是认识。不过嘛……叶先生那是世外高人，脾气怪得很，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愿意出手的。再说了，你们林家门槛高，叶先生怕是攀不起啊。”
这话里的刺，扎得林清雅脸色发白。她何曾受过这种挤兑？但为了爷爷，她只能忍。“赵总，之前如果有什么误会，我代林家向您道歉。现在只求您能帮忙递个话，给个机会。救命之恩，我们林家没齿难忘。”
“递话？行啊。”赵天龙语气懒洋洋的，“话我可以递。不过叶先生见不见，那可说不准。等着吧。”
说完，也不等林清雅回应，直接挂了电话。
听着电话里的忙音，林清雅握着手机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泛白。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屈辱和不安。
这一等，就是大半天。
直到夜幕降临，华灯初上，赵天龙那边依旧没有任何回音。林清雅又打了两次电话，都是无人接听。
医院里，爷爷的监测仪器偶尔发出刺耳的警报，每一次都让她的心提到嗓子眼。
不能再等了！
她猛地站起身，拿起车钥匙和外套。“爸，妈，我出去一趟。”
“这么晚了你去哪儿？”林天豪皱眉。
“我去求赵天龙！”林清雅语气决绝，“他不接电话，我就去他家门口等！直到他答应帮我联系叶先生为止！”
“你疯了！”王琴尖叫起来，“你一个女孩子，大晚上去那种地方？多危险！再说，你是什么身份，怎么能去求他那种人？！”
“身份？现在救爷爷的命最重要！”林清雅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医院。
根据打听到的模糊地址，林清雅开车来到了城西一片相对老旧的别墅区。赵天龙发家早，据说最早的老巢就在这里，虽然现在产业多了，但这边的房子偶尔还会回来住。
她把车停在远处，徒步走到那栋看起来有些年头的独栋别墅门口。铁门紧闭，里面黑漆漆的，只有门口一盏昏暗的路灯亮着。
初秋的夜风已经带了凉意，吹在她单薄的职业套装上，激起一阵鸡皮疙瘩。她咬了咬牙，走到别墅大门前，按响了门铃。
一遍，两遍，三遍……毫无回应。
里面根本没人。
难道找错了？或者赵天龙故意不见？
林清雅的心一点点沉下去。她靠着冰冷的铁门，慢慢滑坐到地上，双臂抱住膝盖，将脸埋了进去。无助、疲惫、恐惧、还有深深的屈辱，如同冰冷的潮水，将她彻底淹没。
爷爷躺在医院命悬一线，而她，林家大小姐，却像个乞丐一样，深夜坐在别人家门口，祈求一个渺茫的机会。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夜越来越深，气温也越来越低。她穿着丝袜的腿冻得有些麻木，身子不受控制地微微发抖。
不知道过了多久，远处传来汽车引擎的声音。两道刺眼的车灯由远及近，最终停在了别墅门口。
是赵天龙那辆熟悉的黑色越野车。
驾驶座上的阿彪先跳下车，看到坐在门口、冻得脸色发青的林清雅，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一丝古怪的神色，转头对车里说了句什么。
后车门打开，赵天龙叼着根烟走了下来，看到蜷缩在门口的林清雅，他似乎并不意外，只是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里没什么温度。
“林大小姐？你这是唱的哪一出啊？”他吐出一口烟圈，慢悠悠地问。
林清雅挣扎着想站起来，但腿脚冻麻了，一下没站稳，差点摔倒，狼狈地扶住了铁门。她抬起头，脸上早已没了平日的清冷高傲，只剩下哀求和无助。
“赵总……求求您，帮帮我，帮我联系叶先生……我爷爷……他快不行了……”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赵天龙看着眼前这个曾经眼高于顶的女人，如今这副落魄可怜的样子，心里没有半分怜悯，只有一种说不出的快意。林家？呵呵。
但他记得主人的吩咐。
“叶先生……倒是给了我句话。”赵天龙弹了弹烟灰，拉长了声音。
林清雅眼睛瞬间亮起一丝希望的光芒，急切地看着他。
“叶先生说，”赵天龙看着她，一字一顿地说道，“想请他出手，可以。让能主事的人，明天早上八点，到‘回春堂’门口，跪着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