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持沈真君赐予的紫色玉牌,萧哥的探索范围从天衍藏经阁外围,扩展到了内围的乙字区。这枚玉牌显然权限极高,不仅让他得以进入,更是在一些关键的禁制节点畅通无阻,引来不少值守弟子好奇与探究的目光。
内围区域的氛围与外围截然不同。这里更加静谧,灵气浓郁得几乎化不开,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道韵与古籍特有的沧桑气息。书架更加高大,排列也遵循着某种玄奥的阵法规律,典籍多以玉简形式存在,闪烁着强弱不一、属性各异的灵光,显然品阶更高,其中不少甚至自带防护禁制。
萧哥首先找到了关于“周天星辰推演”的区域。这里的典籍不再仅仅是描述星辰运行现象,而是深入探讨星辰之力与天地法则的关联、星辰轨迹背后的数理推演、乃至如何借星辰之力布阵、炼器、甚至辅助修炼与感悟大道。其中不乏天衍宗历代先贤的感悟心得与推演模型,许多理念对萧哥而言闻所未闻,却又与他在操控周天星斗挪移阵时的一些模糊感应隐隐契合。
他开始如饥似渴地学习。混沌之力赋予了他强大的计算与推演能力,结合这些系统的星辰知识,他逐渐窥见了一个全新的领域——天地万物(包括星辰)的运转,并非杂乱无章,而是遵循着某种深层的、可以用数理和规则描述的“道”。这种“道”,或许就是沈真君所说的“现行法则”,而混沌,很可能是这些“法则”诞生前的源头,或者说是所有“法则”能够和谐共存、相互转化的“底层框架”。
紧接着,他转向“高阶空间阵法原理”。这里的典籍更加艰深晦涩,涉及空间本质的探讨、空间结构模型、稳定与扭曲空间的阵法构建、以及跨界传送涉及的多维度坐标换算等。萧哥结合自身施展缩地成寸、空间挪移的经验,以及周天星斗挪移阵的亲身经历,理解起来事半功倍。他尤其关注那些阐述“空间法则”与“能量流转”、“物质存在”之间关系的理论。
渐渐地,他脑海中形成了一种模糊的认知:空间,并非虚空,而是一种特殊的“存在形式”或“维度场”。星辰,是这种“场”中能量与物质的特定凝聚与运动形态。星辰的轨迹、空间的结构,都受制于更深层的“法则”约束。而混沌,或许就是那个能够定义、甚至改写这些“法则”的、更加本源的“存在”。
最后,他开始涉猎“法则解析入门”。这部分典籍最为抽象,也最为核心。它们不直接传授某种神通或功法,而是教导如何观察、分析、理解天地间各种“法则”的显化与相互作用。比如,如何从一片叶子的飘落中感悟风之法则与重力法则的平衡;如何从潮汐涨落中窥见引力法则与天体运行的关联;甚至如何从自身法力运转中,体察五行生克、阴阳转换等基础法则。
沈真君“从万法逆推混沌”的指点,在这里得到了具体的方法论支撑。
萧哥完全沉浸在这种纯粹的、探索世界本质的求知过程中。他不再仅仅将混沌视为一种强大的力量,更开始思考它作为一种“本源规则”的意义。他开始尝试,在施展混沌神通时,不仅仅是调动力量,更是去理解、甚至微调神通中蕴含的“法则片段”——比如“混沌镇海印”中对水元之力的镇压与调和,“混沌归墟”中对物质能量的分解与回归。
过程缓慢而艰难,甚至多次因强行理解过于深奥的法则片段而导致神识刺痛、法力紊乱。但他乐在其中,每一次微小的进步,都让他对自身、对世界的认知深刻一分。混沌金丹上的纹路,似乎也在这个过程中,变得更加清晰、灵动,与他的心神联系更加紧密。
不知不觉,又是半年过去。
这一日,他正在静室中,尝试将新领悟的一丝关于“空间折叠”的法则理解,融入“缩地成寸”神通,试图减少施法消耗、增加移动距离与精确度。
忽然,紫色玉牌传来一阵不同寻常的温热,一道清晰的、带着催促意味的意念传入他脑海:“速来‘问道轩’。”
是沈真君?萧哥心中一凛,立刻结束修炼,整理仪容,快速前往藏经阁三层的问道轩。
推门而入,发现里面不止沈真君和葛长老,还多了一位客人。
此人一身青灰色道袍,面容普通,气息却如渊似海,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威严与历经风霜的沧桑感。其修为,萧哥完全无法揣测,只觉如直面星空大海,深不可测!比之沈真君,似乎还要更加厚重古老几分!
更重要的是,萧哥泥丸宫中的圣殿印记,在此人出现的瞬间,传来了前所未有的、近乎雀跃的清晰共鸣!比面对云奕的巡天令时,还要强烈数倍!
此人与圣殿的关联,极其密切!而且地位,恐怕远在云奕之上!
“木尘小友,来了。”沈真君面带微笑,指了指那位青灰道袍的客人,“这位是‘玄微子’前辈,与圣殿渊源极深,亦是老夫故交。前辈此番路过东华神洲,听闻你在天衍宗求学,特来一见。”
玄微子?萧哥心神震动,连忙躬身行礼:“晚辈木尘,拜见玄微子前辈。”
玄微子目光落在萧哥身上,那目光平和,却仿佛能穿透一切伪装,直视本源。萧哥感觉自己的一切在这目光下都无所遁形,但并无被冒犯之感,反而有种被透彻理解的奇异感受。
“混沌金丹初成,圣殿印记已醒,更兼一丝空间与星辰道韵……根基尚可,悟性也算上佳。”玄微子缓缓开口,声音平淡无波,却带着一种直指人心的力量,“云奕传讯,言你于古岚州有功,心性坚韧。沈道友亦对你多有褒奖。”
他顿了顿,继续道:“圣殿监察诸天,维系秩序,对身怀禁忌之力者,历来有两种态度:一为镇封或引导其归于‘正途’,二为考察吸纳,以规其力,以尽其用。你之前所为,已通过初步考察。”
萧哥心中一动,知道关键来了。
“然,圣殿之路,非坦途。欲得圣殿真正传承,需经‘问道’、‘明心’、‘砺锋’三关。”玄微子声音转冷,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问道’者,明自身之道,知所求为何,此为你近来所行,尚在途中。‘明心’者,炼心见性,于万千诱惑与磨难中,坚守本心,澄澈道途。‘砺锋’者,以实践验证所学,于危难险阻中,磨砺锋芒,展现实力与担当。”
“今有一事,或可作你‘砺锋’之始,亦是对你‘问道’所学的初步检验。”玄微子看向萧哥,“东华神洲极北,永冻冰川深处,近期有异常法则波动加剧,疑似与‘失落纪元’某处遗迹或混沌残留有关。此地凶险,且恐已引动多方关注。圣殿需要一份详细的探查报告,评估其潜在风险与价值。”
永冻冰川!周通情报中疑似有圣殿风格虚影的地方!也是法则异象录中记载有“光阴扭曲”之处!
“此事本可派巡天使前往,但正值多事之秋,人手紧张。且此地情况特殊,寻常巡天使未必能深入核心,探查混沌相关异动。”玄微子道,“你身怀混沌,又于天衍宗研习星辰空间与法则之理,或能窥得其中一二奥秘。你可愿前往?”
这既是任务,也是考验!更是探寻自身道路的绝佳机会!
萧哥没有丝毫犹豫,躬身道:“晚辈愿意前往!”
“好。”玄微子微微颔首,取出一枚非金非玉、形似令牌却更加古朴、正面刻着复杂星云图案、背面是一个“玄”字的黑色令牌,递给萧哥。
“此乃‘玄字令’,持此令,可调动圣殿在东华神洲的部分资源与情报网络,危急时亦可凭此令,向就近的圣殿关联势力求援。但此令亦是信标,你的一举一动,圣殿高层将有所感知。望你好自为之,莫要行差踏错。”
他又看向沈真君。沈真君会意,取出一枚玉简和一张泛黄的古老皮卷:“玉简中是永冻冰川已知区域的详细地图与危险标注,以及天衍宗历代关于此地的一些零星记载。皮卷……则是一份残破的‘星路指引’,据传与永冻冰川深处某处隐秘有关,真伪难辨,或对你有用。”
萧哥郑重接过令牌、玉简和皮卷,收入怀中。
“准备一下,三日后出发。此行凶险,你可有一名同伴随行,修为需在元婴以下,且需自愿。”玄微子最后道。
元婴以下?萧哥心中闪过洛青峰和林婉儿的身影,但他们在古岚州,且修为不足。他摇了摇头:“晚辈独行即可。”
玄微子不再多言,身影渐渐淡化,仿佛融入虚空,消失不见。
沈真君对萧哥道:“永冻冰川非同小可,即便有混沌之力护体,亦需万分谨慎。这三日,你可再去内围‘甲字区’(更高权限区域),查阅关于‘极寒法则’、‘光阴异常’以及‘秘境探索要点’的相关典籍,多做准备。”
“多谢真君!”
离开问道轩,萧哥深吸一口气,望向北方。
沉寂许久的冒险之血,再次开始沸腾。永冻冰川,失落纪元遗迹,混沌残留……新的挑战与机遇,正在那片永恒的冰封之地等待着他。
而他,也已不再是当初那个初入东华神洲、对前路迷茫的修士。两年多的藏经阁积淀,沈真君的指点,玄微子的认可,让他对自己的道路更加清晰,也更有信心。
他将以此次“砺锋”之旅,验证所学,探寻混沌,叩问圣殿之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