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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在暮色中砥达镇国公府

国公府门前灯笼也亮起,昏黄的光晕映照着焦急等候的镇国公秦镇远,国公夫人苏月以及秦灵二哥秦砚清

车帘掀开,一股淡淡的酒气混合着脂粉香飘散出来

只见谢烬小心翼翼地将早已醉得不省人事,软绵绵靠在他身上的秦灵半扶下马车,秦灵脸颊微红,眉头微簇,口中还含糊不清的嘟囔着“回家……”长长的睫毛上仍挂着未干的泪痕

“灵儿”

国公夫人心疼的声音变了,疾步上前。

秦砚清更是脸色一沉,一个箭步冲过去,沉声道

“五殿下,交给臣吧!”

他动作利落的却带着万般小心,从谢烬臂弯中将妹妹打横抱起

国公夫人看着女儿狼狈的模样,又气又急,目光如电般射向跟在身后,同样一脸忧惧的菱荷与离忧

“离忧,菱荷,你们就是这样照顾小姐的,让她醉成这样!”

菱荷与离忧“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头埋得极低,大气不敢出

谢烬上前一步,对着秦镇远和苏月郑重行了一礼,姿态放的极低,声音沉稳,而带着恰到好处的歉意

“镇国公夫人息怒,此事错在本王,是本王在醉香楼偶遇郡主,一时相谈甚欢,一时兴起多饮了几杯,未曾想,郡主不胜酒力,是本王照顾不周,思虑欠妥,让郡主受苦,更让国公爷和夫人忧心了,请责罚本王!”

他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揽下了责任,将地点模糊为醉香楼,又表明了偶遇和相谈甚欢,隐晦地暗示了某种亲近关系,更将姿态放得极低,给足了镇国公府面子

秦镇远与苏月对视一眼,眼中都掠过一丝复杂

谢烬的应对,远超他们对这位传闻中病弱阴郁皇子的认知。

这份担当,这份在女儿面前的维护,以及对国公府的尊重,让他们心中的怒火和担忧稍稍平息,甚至伸出一丝难以言喻的……赞赏与满意

至少他此刻表现出的态度比那当众求娶的二皇子谢毅,强了太多

殿下言重了,秦政远陈声开口,语气缓和了不少

“小女顽劣,给殿下添麻烦了,更深露重殿下,请回吧。”

谢烬再次拱手

“那灵儿……郡主就劳烦国公爷和夫人了”

他目光在秦砚清怀中的秦灵脸上停留了一瞬,随即转身登车离去

秦砚清抱着妹妹大步流星地走向她的停云阁,小心地将她安置在柔软的床榻上,细心地为她掖好,被角看着妹妹即使在睡眠中人紧着眉头,她眼中满是心疼

低声嘱咐了守夜的丫鬟婆子,务必精心照料后才面色凝重的转身前往花厅

花厅内气氛压抑,秦镇远端坐首位面色如水,苏氏坐在一旁忧心忡忡

“说吧!”

秦镇远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小姐,今日究竟去了何处?做了何事?一字不漏,从实招来!”

菱荷与离忧再次跪倒,离忧的声音发颤

“回……回老爷,夫人,小姐今日先去了醉香楼,然后然后去了纺绣阁,买了身男装”

声音越来越小

菱荷,深吸一口气,接过话头,声音清晰,

“但之后,小姐……去了群芳阁”

一声巨响,秦镇远怒不可遏一掌狠狠拍在紫檀木几上,震得茶盏叮当作响

“胡闹,简直无法无天”

他气得胸膛起伏

“堂堂镇国公府的嫡女,未来的五皇子妃竟女扮男装去那种地方传出去如何了得?”

苏月也是脸色煞白,连忙按住丈夫的手臂,既是安抚,也是提醒他冷静,同时看向菱荷,声音严厉

“然后呢,在那种地方,可曾可曾发生什么逾矩之事?”

离忧吓得一哆嗦,菱荷立刻叩首语气,坚定地补充道

“老爷,夫人,明鉴小姐,虽去了群芳阁,但绝未做任何有失身份逾越规矩之事,小姐只是只是要了一间厢房,点了歌舞,独自喝闷酒”

她顿了顿,想起秦灵,那强颜欢笑下隐藏的悲伤

“后来……后来五殿下就来了,在后来五殿下便将小姐送回来了”

花厅内陷入一片死寂,秦镇远满腔的怒火,在听到女儿只是独自喝闷酒时,瞬间化作了沉甸甸的心疼与无力感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仿佛瞬间苍老了几岁,疲惫的挥挥手

“罢了,罢了,你们下去吧,今日之事,管好自己的嘴!”

菱荷和与离忧如蒙大赦般退下,秦镇远靠在椅背上望着跳跃的烛火声音,充满了疲惫与忧虑。

“夫人,你看灵儿,她表面上嘻嘻哈哈,装作没事人一样,又是逛街又是胡闹,可心里头装着沉沉的心事啊。他是在用这法子麻痹自己呢!”

他眼中满是心疼

“我这个做父亲的,多希望她能像小时候一样无忧无虑,想笑就笑,想闹就闹……”

苏月眼中含泪紧握住丈夫的手

“这孩子心里苦,可这路……已经定了,只盼着那五皇子,往后能对灵儿好一点”

将秦灵安然送回镇国公府后,谢烬径直返回了书房

烛火通明,却驱散不了他们与间的冰寒与凝重气氛,压抑的如同暴风雨前的四季

影刃

那黑影如同融入夜色的深,悄然无息的跪伏在冰冷的侵蚀地板上

重新彻查华阳长公主诗会落水一事,谢烬指尖缓缓而沉重地敲击着紫檀木桌面,每一下都像敲击在谜团的核心,发出沉闷的回响。

掘地三尺,事无巨细,我要知道:

当日,郡主落水前半个时辰,所有接触过她的人,无论身份高低,尤其是生面孔,于他毫无交集,却突然接近者,留意其言行举止是否有流露陌生,或对尊卑有过度恐惧者。

落水被救起过程中,所有细节尤其关注郡主落水时的神态是否有瞬间的异常,被救起时第一反应第一句话是什么,是否如梦初醒,不识周遭人事

苏醒后回府途中即之后三日,所有的言行举止与落水前性侵习惯进行对比,列出所有相悖之处,尤其留意是否提及无法理解之词,或对宫廷权贵表现出异常的疏离与抗拒?

“属下领命!”

他便融入了窗外的黑夜之中

谢烬行至窗前,夜色如浓稠的墨汁吞噬着京城的轮廓,秦灵崩溃时,那些荒诞不经的词语,马车里那些话……碎片的信息在他脑中疯狂旋转,碰撞。

那过人的功夫,那深入骨髓的疏离与恐惧,那份对权谋规则的抗拒与逃不脱的绝望,绝非一个骄纵贵女,一朝顿悟所能拥有

那更像一道无形的门,一道……将一个截然不同的充满谜团与痛苦挣扎的灵魂景,强行投入着血腥炼狱棋局的门,必须找到钥匙。

这只满身谜团时而狡黠如狐,时而脆弱如雏鸟的“小狐狸”究竟从何而来,意欲何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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