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为设伏兵,赵云在山上喂了一夜蚊虫,记忆犹新。
此刻虽未闻其名,他仍脱口而出:
正是此人!
倒真是缘分。吕布语带感慨。确也巧合。赵云亦陷入往昔峥嵘。又是他......
......
幽州城内,高干摔碎案上竹简: 怎么又是这俩瘟神!
传令兵缩在帐角不敢作声。
这位袁氏外甥本应风光无限,却因五万大军折损过半沦为丧家之犬。
先败于吕赵联军,再被曹操逐出并州,如今领着万余残兵寄人篱下。
好不容易熬走审配,等来的却是昔日噩梦。沮公若在......高干攥紧战报长叹。
此刻帐中唯唯诺诺的王门更添烦躁——这叛主之徒连做炮灰都不够格。
北平城外战云密布。
中军帐内,高干揉着太阳穴看向堪舆图。
王门缩着脖子不敢吱声,当年见风使舵投靠袁绍,如今连当弃子都嫌多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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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知晓此人性情,也得妥善款待。
纵然瞧不上这般屈膝投诚的鼠辈,总得做出一副热情相迎的姿态,否则日后谁还敢来归附?
可这些是袁绍该操心的事,高干无需理会。
他本就是袁家亲族,向来不愿看人脸色,如今奉命镇守北平城,岂会给那王门好脸色?
高干虽厌恶王门,可若城破,王门必死无疑。
或许高干还能乞降求生,但王门深知,与吕布同行的还有那白马银枪的赵云!
他与赵云不熟,昔日在公孙瓒麾下也无交集,但他明白,此人绝不会放过自己。
原因无他——与吕布来犯的消息一同传来的,还有易京一则离奇传言:
公孙瓒显灵了!
还率领白马义从 斩杀乌丸兵千余人……
何等荒谬!
当日公孙瓒死时,王门亲自查验过尸首。
显灵?若公孙瓒真有这般能耐,自己岂能活到今日? 胡言乱语!
定是赵云在背后作祟!公孙瓒的白马义从早已覆灭,天下仅剩赵云一支残部,除了他还能有谁?
王门心中惶恐。
赵云的为人他清楚,又是个死守忠义的愚人!即便高干献城投降,赵云也绝不会饶过他这叛将。
更何况,当年他不仅自己叛逃,更带走所有部众,险些提前葬送公孙瓒性命!
他决不能坐以待毙,必须设法脱身!
心思电转间,王门偷瞥一眼仍在苦思的高干,上前拱手道:
“将军,敌军压境,可有退敌良策?”
“哦?”
高干冷冷扫他一眼,暗自咒骂:“狗东西,倒考较起我来了?”
虽心中唾弃,面上仍镇定自若:“莫非王将军已有妙计?”
“妙计不敢当!”
王门堆起谄笑,分析道:“我军驻守北平仅万人,又非精锐,平日弹压幽州民乱尚且捉襟见肘。
如今并州狼骑与白马义从齐至,将军打算守多久?”
“嗯?”
高干未解其意,只当他又欲劝降,脸色骤沉:“王将军是想让我开城请降?”
“这……”
王门愕然,未料高干如此看他,“将军何出此言?末将对袁氏忠心耿耿,岂会劝降?”
高干眉头紧锁,对其“赤胆忠心”
嗤之以鼻,却强压厌烦道:“是在下多心了,王将军勿怪。”
还请将军速速道出退敌之策,待大破敌军后,我定当设宴为王将军赔礼!高干强忍不耐挤出这番话。
虽然字字违心,这番奉承却意外挠中了王门痒处。
只见他满意地捋须道:并州狼骑与白马义从虽勇,兵力不过两万余众。
比起乌丸大军,不过是螳臂当车。
见高干面露困惑,王门继续道:袁氏与乌丸素有往来,岁岁进贡珍宝。
更何况赵云日前斩杀千余乌丸骑兵,正可借此 蹋顿单于出兵。
待乌丸与吕布两败俱伤,将军自可坐收渔利!
荒谬!高干拍案而起,怒目圆睁,这哪是什么妙计?分明是要引狼入室!
将军三思啊......王门还要劝说,却被高干厉声打断:王门!纵使我高干无能守护全境百姓,也绝不让幽州沦于异族之手——我高干宁死不叛汉家!
(争执过后,二人不欢而散。
高干本就不齿王门为人,听闻其献计勾结外族更是怒不可遏,当场褫夺其兵权。
王门撂下几句狠话悻悻离去,唯留高干盯着舆图生闷气。该死!他狠狠捶向案几,审配这厮究竟在做什么?!
如今天下皆知吕布分兵来取幽州,唯独南皮城中的审配毫不知情。
更令高干愤懑的是,所有密探信使竟都被己方人马拦在城外——明明连刘备军都未能截获的军情,反倒被自己人阻断!
只需五千精兵突袭易京,断吕布粮道......高干咬牙盘算着破局之策。
无论吕布回援还是刘备驰援,都大有可为。
可审配偏偏死守城门,生生错过战机。亲兵慌张闯入,吕布大军已在三十里外扎营!
什么?!高干闻言色变。为何这般迅速?!”,
高干眉宇紧蹙,心中暗惊。
按他估算,敌军至少还需三四日方能抵达,怎会突如其来!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慌乱。
此刻纵使心急如焚,亦无济于事。传令闭城!”
高干沉声叹道。
眼下别无良策,唯有紧闭城门,竭力固守。
三十里外,北平城郊。
吕布与赵云刚扎下营寨。
中军帐内,赵云见吕布气定神闲地翻 书,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大战当前,此人竟如此从容。
可赵云深知,眼前之人的谋略早已今非昔比。奉先将军,”
赵云轻声唤道,“何时攻城?”
“攻城?”
吕布抬眉反问,“为何要攻?”
赵云一时语塞:“我军千里奔袭,不正是为取北平?莫非将军已有诱高干出城之策?”
“非也。”
吕布搁下竹简,淡然道,“如今局势尽在掌控。
消磨守军斗志,方为上策。”
“若我所料不差,北平城内粮草已竭。”
“粮草不济?”
赵云愕然,“将军如何得知?”
“简单。”
吕布指尖轻叩案几,“前日那些被乌丸劫掠的流民,多为北平猎户。
明知城外胡骑横行,仍冒险出猎,足见城中无粮可食。”
“纵使高干囤积军粮,百姓亦难果腹。
此刻的北平,不需强攻,稍施计谋,必生内乱。”
赵云倒吸凉气。
并非质疑吕布推断,而是骤然惊觉——
这真还是昔日那个只识冲杀的武将么?
“如此说来,我军胜券在握?”
赵云话音未落,却见吕布神色骤然转肃。理论确是如此,但......”
“但有一个条件,高干绝不能与乌丸结盟!”
吕布长舒一口气。
他与赵云同高干仅有一面之缘,无法判定其为人。
若他真是会出卖幽州的小人,
此事变数便大了!
赵云目光一冷,沉声道:
“不论大汉内部如何争斗,皆是自家之事。
若有人勾结外族,侵我疆土,无论多远,我必取他性命!”
吕布微微颔首:
“先别想太远,走一步看一步。
当务之急是挑动北平城内乱,此为上策。”
赵云拱手道:
“奉先将军有何吩咐,但说无妨!”
“简单。”
吕布轻哼一声,
“下次粮草何时送达?”
“明日。”
“好!”
吕布缓缓起身,负手而立。
赵云揉了揉眼睛,觉得眼前的身影竟莫名像政务厅的文和先生。
只听吕布悠悠道:
“明日午时,在北平城下埋锅造饭,大摆酒肉,同时放出消息——凡城内百姓,不论多少,皆可来取,分文不取。”
……
“报!”
北平城内,高干的中军帐外传来急报。
传令兵单膝跪地,高干猛地从凳子上站起:
“吕布有何动静?速速报来!”
他并非沉不住气,实在是吕布昨夜已将营寨移至城墙附近,却迟迟不攻城,令他心中难安。启禀将军,吕布正在城门外埋锅造饭!”
“什么?”
高干怀疑自己听错了,“阵前生火?”
“是!”
士卒重重点头。
如此反常之举,任谁都会怀疑是诱敌之计,可吕布却做得大张旗鼓。他还立了一块两人高的牌子,写明北平百姓可随意取用酒肉,分文不收!”
高干脸色大变。
北平粮草本就被审配调走八千担支援南皮,如今军民皆在忍饥挨饿。
若百姓得知此讯,只怕不待吕布攻城,城内已自乱阵脚!
眼下唯有出城迎战,趁乱击退吕布。
可高干心知自身实力,更怀疑这是吕布的陷阱。
高干沉吟半晌,终是叹息道:眼下只能静观其变,务必严守城门,切莫让百姓得知此事!
士卒支支吾吾,欲言又止。
高干心头一沉,厉声喝道:究竟何事?速速禀来!
启禀将军!士卒慌忙抱拳,城中百姓已闻风声,现下正往南门聚集!
高干闻言大惊,当即策马奔向城南。
果见众多百姓徘徊于城门附近,所幸尚未酿成 乱。
但他心知肚明,若不及时制止,不出三日局面将彻底失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