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
林辰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窗外的山村很安静，偶尔传来几声虫鸣。月光透过窗户洒在地上，在房间里投下一些晃动的光影。
他翻了个身，眼睛直直的盯着天花板上那道因为房梁老化留下的裂痕。
白天何老师的话，还在林辰脑海里响着。
“我们想正式邀请你，加入蘑菇屋，参加后面几期节目的录制。”
这句话，让他的心里乱糟糟的。
林辰叹了口气，念头一动，那个半透明的界面又出现在眼前。
【生命剩余：76天 00小时 10分 33秒】
【人气值：158,000,000】
一亿五千八百万。
几天前，这对他还是个想都不敢想的数字。
可现在，林辰清楚的知道，这还差得远。
他打开系统的兑换界面，目光落在一个选项上。
【寿命兑换】
【当前价格：100万人气值 = 1天寿命】
【您当前可兑换：158天】
一百五十八天。
加上现在还剩的七十六天，加起来也就两百三十四天。
不到八个月。
林辰的手指在空中划过，好像想碰一下那个冰冷的数字。
八个月，能干什么？
能陪外婆过几个节？能再看几次花开花落？
他想起外婆今天下午说的话：“辰辰，你能和他们交朋友，是好事。别总陪着我这个老婆子闷在家里。”
外婆不知道，他最想要的，就是能一直陪着她。
可现在，时间成了最奢侈的东西。
林辰坐起身，靠在床头，目光又落回人气值上。
一亿五千八百万。
这个数字的增长速度，已经明显慢了。
热搜带来的流量爆发很猛，但来得快去得也快。
现在，每天的增长量已经从几千万掉到了一天几百万。
照这个样子下去，想稳定获取足够的人气值来换命，基本不可能。
除非……
除非他能一直出现在大众视野里，一直有话题，一直有人关注。
《乡村生活》这个节目，无疑是个很好的选择。
这节目收视率很高，观众多，关注度也高。
如果他能成为常驻嘉宾，人气值的稳定增长就有了保证。
可是……
林辰的眉头皱了起来。
参加综艺？
那他就要在镜头前，在无数双眼睛下面，装成一个健康的人。
他必须瞒着自己的病，忍着随时可能发作的疼，脸上还得笑着。
他要离开这个安静的小院子，离开外婆，去面对那个复杂的世界。
最重要的是……
如果外婆通过节目，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知道了真相，她该怎么办？
林辰想着外婆坐在电视机前，看到他在镜头里突然晕倒，或者看到他脸色发白、硬撑着录节目的样子。
那个为他操劳了一辈子的老人，会是什么表情？
该有多心痛？
他不敢想。
林辰闭上眼睛，深深的吸了口气。
房间里很静，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每一次跳动，都在提醒他，时间在流逝。
生命在流逝。
他睁开眼，目光重新落在系统界面上。
人气值还在慢慢涨着。
158,234,567……
158,234,892……
158,235,123……
每一个数字的跳动，都代表着在某个地方，有人在关注他，在讨论他。
这些人，不知道他的真实情况。
他们只是单纯的喜欢那个在菜地里干活的帅气小伙，喜欢那个被外婆训话时傻笑的大男孩。
他们给了他活下去的希望。
而他，是不是应该给他们更多？
林辰想起何老师说的话：“你身上的这些品质，特别宝贵，正是现在需要传递的正能量。”
也许，他活着，不光是为了自己。
也许，他还能为这个世界做点什么。
可是，代价呢？
代价是什么？
林辰的目光移向窗外，月光下的小院安静祥和。
外婆的房间里，还亮着一盏昏黄的灯。
她可能还没睡，可能在准备明天的饭菜，可能在缝补什么衣服。
就像她这一辈子做的，默默的为这个家，为他操劳。
如果他去录节目，就得经常离开这里。
外婆就要一个人待在这个空荡荡的院子里。
她要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看电视，一个人熬过那些漫长的晚上。
想到这里，林辰的心脏猛的一缩，一阵发紧。
他来这儿，本来就是想陪着外婆走完最后的日子。
可现在，为了能多陪她一些时间，他却要离开她？
这算什么？
林辰苦笑了一下，伸手揉了揉太阳穴。
他感觉自己被绕进了一个死胡同。
想活命，就得搞人气。想搞人气，就得上节目。可上节目，就得离开外婆。
但要是不陪着外婆，自己拼命活着又图什么呢？
他重新躺下，盯着天花板上的那道裂痕。
那道裂痕，就和他现在的心情一样，乱七八糟的。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系统界面上的倒计时，还在无情的跳着。
76天 07小时 39分 12秒……
76天 07小时 39分 11秒……
76天 07小时 39分 10秒……
每一秒的流逝，都在催他，没时间犹豫了。
林辰翻了个身，侧躺着，看向外婆房间的方向。
那盏灯，还亮着。
也许，他该去问问外婆的意见。
可是，他能怎么说？
“外婆，我得了绝症，只剩两个多月了，现在有个机会能让我多活一阵子，但得经常不在家，你觉得我该去吗？”
他说不出口。
他不忍心让那个已经吃了一辈子苦的老人，再受这种打击。
林辰闭上眼睛，想让自己冷静下来。
可脑子里却全是各种画面。
外婆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看着空荡荡的大门。
外婆一个人吃饭，对着空椅子自言自语。
外婆在电视里看到他，却不知道他正受着怎样的折磨。
再说，万一录节目的时候病情暴露了，那麻烦就大了。
那些关注他的人会怎么想？
会不会觉得他是个骗子，在利用大家的同情心博眼球？
想到这些，林辰的心更沉了。
他不想变成那样的人。
他不想让那些真心关心他的人失望。
可是，不这么做，他就真的要死了。
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就再也不能陪外婆了。
就再也不能为这个世界做任何事了。
林辰睁开眼，目光又落在系统界面上。
人气值还在涨，但速度确实慢了。
照这个趋势，可能再过一个月，增长就会停下来。
到那时候，他就真的只能等死了。
不，他不能等死。
他还有好多事没做。
他还想陪外婆看更多的日出日落。
他还想为这个世界留下一些好的东西。
他还想……活着。
林辰深深的吸了口气，下了决心。
明天，他要给何老师答复。
他要参加《乡村生活》的录制。
不管有什么风险，不管要付出什么代价。
为了活下去，为了能陪外婆更久一点，他愿意去试一试。
至于别的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他只能安慰自己，事情也许没那么糟，总能找到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林辰的眼皮开始发沉。
疲惫和药效终于让他放松下来。
快睡着的时候，他听到外婆房间里的灯关掉了。
老人家终于休息了。
而他，也终于可以暂时放下这些沉重的想法，让脑子歇一会儿。
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明天，他要做出改变命运的决定。
明天……
林辰闭上眼睛，沉沉的睡了过去。
梦里，他看到自己站在一个巨大的舞台上，台下是无数双眼睛。
有期待的，有怀疑的，有关心的，也有冷漠的。
在舞台的最角落，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外婆。
她正笑着看他，眼睛里全是骄傲和慈爱。
“辰辰，”她说，“不管你做啥决定，外婆都支持你。”
林辰想朝外婆走过去，脚却像灌了铅一样动不了。
他想开口说话，喉咙里也发不出半点声音，只能看着外婆的影子越来越淡，最后消失不见。
然后，他醒了。
窗外，天已经亮了。
新的一天，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