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空仙宫,万籁俱寂。
只有八仙女指尖流淌的星辉,和她那双似能洞穿时空的清澈眼眸,带来无声的压力。
她问,化身混沌的那一刻,我看到了什么。
那并非简单的景象,而是法则层面的冲击,是存在本质的触碰。
我沉默着,并非不愿回答,而是在组织语言,试图将那无法言喻的感知,用贫瘠的词汇描述出来。
“我看到了……‘线’。”
我缓缓开口,声音在空旷的宫殿中显得有些干涩,“构成万物的,无数交织、断裂、扭曲的法则之线。
也看到了……那道横亘其上,几乎将一切撕裂的‘伤疤’。”
八仙女眼眸微动,星辉流转的速度似乎快了一丝:“还有呢?”
“还有……‘虚无’。”
我抬起头,直视着她的眼睛,“裂痕的另一端,是吞噬一切、否定一切的‘虚无’。它在不断侵蚀,试图将‘有’化为‘无’。”
“而你,选择了修补。”
八仙女接话,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引导的意味,“用你们自身,化作了新的‘线’。”
“是。”我点头,“那是当时唯一的选择。”
“唯一的选择……”
八仙女轻声重复,面纱下的唇角似乎勾起了一抹极淡的弧度,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意味。
“或许吧。那你可知,你修补的,究竟是什么?”
我怔住了。
修补的是什么?
自然是那道洪荒裂痕,维系三界存续的法则根基。
“看来你并不完全知晓。”
八仙女从我的表情中得到了答案,她指尖的星辉缓缓收敛,“那道裂痕,并非简单的法则创伤。它是‘屏障’上的缺口。”
“屏障?”
苏颖忍不住出声,她身为前月宫仙子,对仙界的认知远胜于我,却也露出了疑惑之色。
“隔绝‘内’与‘外’的屏障。”
八仙女的目光扫过我们四人,语气依旧空灵,却带着石破天惊的内容。
“我们所处的三界,乃至依附的诸天万界,并非孤悬于无尽虚无。
在那‘外面’,存在着与我们截然不同的‘存在’,以及……更加古老、更加不可名状的……威胁。
那道裂痕,便是被某种来自‘外面’的力量,强行撕开的缺口。”
我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原来如此!
难怪那虚无的气息如此恐怖,带着一种完全陌生的规则性!
那不是三界内的任何能量,而是来自“屏障”之外!
“蚀界魔神……”我脱口而出。
八仙女微微颔首:“那是‘外面’的爪牙之一,试图侵蚀内部的先锋。
你们修补了缺口,阻断了它的直接降临,但也因此……你们的身上,沾染了‘外面’的气息,以及修补‘屏障’时动用的、属于世界本源的混沌之力。”
她顿了顿,看着我的眼神变得更加深邃:“这才是天庭,或者说,玉帝和王母,对你们必杀之而后快的真正原因。
并非仅仅因为你们擅动法则,而是因为你们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变数’,一个可能引来‘外面’目光,也可能……动摇现有秩序根基的‘异类’。”
真相,竟是如此!
我们不仅是触犯了天规,更是触碰到了三界最核心、最隐秘的恐惧——对“外面”的恐惧!
而混沌之力,作为世界本源之力,其存在本身就足以让掌控现有秩序的天庭感到不安!
“所以,他们害怕了。”
我冷笑,心中那股被追杀的愤怒与憋屈,此刻化为了冰冷的明悟,“害怕‘外面’的威胁,也害怕内部出现他们无法掌控的力量。”
“可以这么理解。”
八仙女并未否认,“维持现有屏障的稳定,清除一切可能引来‘外面’注视的‘污染’,是玉帝和王母的首要职责。
而你们,恰好同时触及了这两点。”
仙宫内陷入了一片死寂。
钱灵儿和井小妖也听得面色发白,她们没想到自己竟被卷入了如此巨大的漩涡之中。
“那你呢?”
我盯着八仙女,“你为何要救我们?你又代表着哪一方?”
这位神秘的八仙女,她的立场是什么?
她似乎知晓一切,却又超然物外。
八仙女轻轻起身,走到仙宫的窗边,望着窗外无垠的星空和翻涌的云海。
“我?”她背对着我们,声音飘渺,“我代表的,或许只是……‘观察’与‘可能’。”
她转过身,面纱无风自动,那双清澈的眼眸中,似有亿万星辰生灭。
“天庭的秩序,是维系屏障的一种方式,但并非唯一。混沌的出现,是危机,也是契机。
我想看看,你这枚意外的‘棋子’,能否在这盘死局中,走出一条不同的路。”
她的话语充满了不确定性和一种……近乎冷酷的探究欲。
“至于救你们,”
她语气微顿,“或许是因为紫儿那丫头的眼泪,或许是因为青儿的坚持,或许是因为……我对你身上的‘混沌’,很好奇。”
她的理由,听起来如此随意,却又让人无法反驳。
“你将我们囚于此地,又想做什么?”苏颖问道,带着警惕。
“囚禁?”八仙女微微偏头,似乎觉得这个词很有趣。
“不,是‘保护’,也是‘观察’。在这里,天庭的手暂时伸不过来。而你们,需要时间。”
“时间?”
“消化你们在陨星原的收获,真正理解你们的力量,尤其是你。”
她目光再次聚焦于我,“你的混沌,还很稚嫩。你需要真正明白,何为混沌,何为‘无’,何为‘有’。”
她抬手,指向宫殿深处:“那里有一间‘静室’,时间流速与外界不同。你们可以在那里修炼、感悟。我会提供一些……必要的指引。”
她的话充满了诱惑,也充满了未知的风险。
接受她的“庇护”与“指引”,无异于与虎谋皮。
但我们有得选吗?
外面是天庭的天罗地网,这里是唯一暂时的安全区。
我看着八仙女那双似乎能容纳一切的眼眸,又看了看身边伤痕累累却眼神坚定的同伴。
我们没有退路。
“好。”我沉声道,“我们接受。”
八仙女微微颔首,面纱下似乎传来一声极轻的叹息,又像是……一丝期待?
“随我来吧。”
她转身,向着宫殿深处走去。我们四人互望一眼,跟了上去。
前方,是福是祸,无人知晓。
但我知道,与这位神秘八仙女的交集,将彻底改变我们的命运,也将我们那本就错综复杂的仙界之路,推向了一个更加扑朔迷离的方向。
紫儿的纯真,青儿的清冷,玉兔的依赖,织女的温柔,吴刚的忠义……
还有这位八仙女的神秘与超然,都将在未来的日子里,交织成一幅我无法预料的画卷。
而这一切,都始于那道被修补的裂痕,始于这被迫卷入的、关乎三界存亡的巨大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