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亦辰炼丹引发的天地异象虽被云鹤真人及时下令封锁,但那一闪而逝的七彩祥云与玄妙道韵,依旧如投入静湖的石子,在碧波岛部分弟子心中荡开层层涟漪,私下议论纷纷,对听潮小筑那两位的敬畏更添几分。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几日后的清晨,碧波岛坊市一如往常般开启,人流渐稠。一行身着赤红道袍,气息灼热而张扬的修士,大摇大摆地踏入坊市范围,为首者正是赤焰门少门主烈风,其身后跟着火鸦、赤练两位面容冷峻的金丹初期长老,以及十余名神色倨傲的赤焰门弟子。他们所过之处,周围的温度都似乎升高了几分,引得众多流云仙宗弟子侧目,眼神中带着警惕与隐隐的怒意。
烈风目光倨傲地扫视着坊市,嘴角噙着一丝不屑的冷笑。他今日前来,就是奉父命来探虚实、找茬立威的。
“哟,这不是流云仙宗的诸位吗?怎么,得了什么天大的机缘,这坊市里的货色看着还是这般……平平无奇啊?”烈风故意提高音量,语带嘲讽,声音在灵力的加持下传遍小半个坊市。
一名负责维持坊市秩序的流云仙宗筑基后期执事强压怒气,上前拱手:“烈风少主,此地乃我流云仙宗坊市,还请守些规矩。”
“规矩?”烈风嗤笑一声,随手拿起旁边一个摊位上一株水蓝色的“凝露草”,指尖赤红火气一吐,那株灵气盎然的灵草瞬间焦枯萎缩,“本少主就是规矩!这什么破烂玩意儿,也敢拿出来卖?”
“你!”那摊主是名年轻弟子,气得脸色发白,却敢怒不敢言。
“怎么?想动手?”烈风身后的火鸦长老冷哼一声,一股金丹期的威压隐隐放出,让周围修为较低的流云弟子呼吸一窒。
就在气氛剑拔弩张之际,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何处狂犬,在此狺狺狂吠?”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坊市一角,不知何时站了两人。男子青袍普通,面容平凡,正低头把玩着一块灰扑扑的石头,仿佛周遭一切与他无关。女子白纱遮面,身姿窈窕,虽看不清面容,但那清冷出尘的气质,却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方才之言,正是出自她口。
正是变幻了形貌的林亦辰与苏云裳。他们本在随意浏览,感受此间氛围,却被这突如其来的喧嚣打扰。
烈风何时受过此等辱骂,尤其还是被一个看似柔弱的女子当众斥为“狂犬”,顿时火冒三丈,目光凶狠地盯向苏云裳:“哪里来的藏头露尾之辈,敢管我赤焰门的闲事?找死!”
他根本不认识这二人,只当是某个不开眼的散修或者流云仙宗新招的客卿。
苏云裳连眼皮都未抬一下,只是淡淡地对身旁仍在研究石头的林亦辰道:“聒噪。”
林亦辰仿佛这才被惊醒,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向烈风。那目光平淡无奇,既无威压,也无杀气,就像在看路边的石头、草木。
然而,就是这平淡无奇的一眼,落在烈风眼中,却仿佛瞬间天地倒悬,万物失色!他只觉得自己的神魂像是被投入了无边无际、幽暗冰冷的深海,所有的感知、所有的力量、所有的骄狂,在这目光下都显得如此渺小、如此可笑,如同尘埃!一股发自灵魂深处的、最原始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让他浑身血液几乎冻结,丹田内的灵力运转骤然停滞,连思维都仿佛凝固了!
“噗——”
烈风脸色瞬间惨白如纸,猛地喷出一口鲜血,周身那灼热张扬的气息如同被冷水浇灭,整个人踉跄后退,若不是身后的火鸦长老及时扶住,恐怕已瘫软在地。他双目圆瞪,充满了极致的恐惧,指着林亦辰,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静!
死一般的寂静!
方才还喧嚣的坊市,此刻落针可闻。所有人都被这诡异的一幕惊呆了。
发生了什么事?
烈风少主怎么就突然吐血了?
那青袍人做了什么?他明明连动都没动一下!
火鸦与赤练两位长老也是心中骇然,他们刚才只感觉到一股难以言喻、仿佛源自更高层次生命的漠然注视掠过,随即烈风便成了这般模样。他们甚至无法理解对方使用了何种手段!
“少门主!”火鸦长老又惊又怒,输入一道精纯的火灵力试图稳定烈风紊乱的气息,同时警惕万分地看向林亦辰,“阁下何人?为何下此重手?!”
林亦辰收回目光,继续低头研究手中的石头,仿佛刚才只是随手拂去了一只扰人的飞虫,语气平淡得没有一丝波澜:
“再聒噪,便不用走了。”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如同万钧重锤,狠狠敲在火鸦、赤练两位金丹长老的心头。他们毫不怀疑,对方有轻易留下他们所有人的能力!那是一种超越了他们理解层次的绝对力量带来的直觉!
冷汗,瞬间浸湿了两位长老的后背。
火鸦长老再不敢多言,与赤练长老交换了一个惊惧的眼神,抱起仍在瑟瑟发抖、神魂受创的烈风,低喝一声:“我们走!”
一群来时气势汹汹的赤焰门修士,此刻如同丧家之犬,在无数道震惊、疑惑、敬畏的目光注视下,仓惶无比地逃离了碧波岛坊市。
坊市内沉寂了数息,随即爆发出巨大的哗然!
所有流云仙宗弟子都激动地看向那两道身影,虽然不知他们具体身份,但无疑是帮流云仙宗出了一口恶气,更是展现了不可思议的实力!
那位之前被毁了灵草的年轻弟子,更是激动得热泪盈眶。
苏云裳看向林亦辰,传音道:“看来,想低调也不成了。”
林亦辰摩挲着手中的奇异石头,感受到其中那丝微弱的时空波动,淡然回应:“无妨。棋子已动,且看这局棋,如何演化。”
他二人并未停留,在众人崇敬的目光中,悄然离去。
然而,“神秘青袍客一眼重创赤焰门少主”的消息,却如同长了翅膀一般,迅速传遍了整个碧波岛,也必将以更快的速度,传回赤焰岛,甚至传到更远的地方。
碧波暗流,因这一眼之威,骤然加速。赤焰门绝不会善罢甘休,而林亦辰与苏云裳的存在,也再也无法隐藏。千礁坊市之行,注定将风波骤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