珀斯城内的大教堂,此刻已不复往日的静谧,高大的石柱承载着岁月的重量,彩色玻璃滤下的光线,在弥漫着香烛、旧木和冰冷石头气息的空气中,投下斑斓而肃穆的光斑。
教堂内,人头攒动,却异常安静,只有铠甲轻微的碰撞声和沉重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苏格兰王国所有的精华,几乎都汇聚于此,站在最前方的,是以威尔为首的护国公府核心班底和军队高级将领——阿德里安、华莱士、莫雷、小布鲁斯、卡勒姆、伊恩,他们身着最精良的格伦莫尔板甲,披着象征各自家族或职位的斗篷,面色肃然。
身后,是获准进入内殿的各级贵族、骑士、行政官员,以及部分功勋卓着的士兵代表。再往外,教堂外的广场乃至更远的街道上,则是无法计数的士兵和平民,他们沉默地伫立着,等待着那个决定王国命运的时刻。
祭坛前,詹姆斯·贝尔大主教身披隆重的祭服,手持权杖,苍老的面容上带着与威尔达成默契后的庄重,他的两侧,是苏格兰教会中有分量的主教和僧侣。
威尔与玛格丽特并肩站在祭坛正前方。威尔一身戎装,黑色的山峦与红星家徽绣在银色的罩袍上,铁与火的气息仿佛已融入他的骨血。玛格丽特则穿着更为正式的宫廷礼服,深蓝为底,绣着金色的蓟花图案,那枚星与蓟项链在她颈间熠熠生辉,象征着王权与格伦莫尔力量的结合。
她的脸色依旧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苍白,但身姿挺拔,眼神沉静,已然是一位能与身边男人共同承担王国重担的女王。
仪式按照古老的传统进行,唱诗班吟唱着庄严的圣歌,祈祷声在穹顶下回荡,祈求天佑苏格兰。贝尔大主教主持了弥撒,为即将出征的将士祈福,愿圣安德鲁指引他们的剑,保护他们的生命。
当最后的圣体仪式结束,教堂内的气氛达到了最凝重的顶点,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威尔和玛格丽特身上。
贝尔大主教退后一步,将中心位置让出。
威尔向前迈出一步,他的脚步声在寂静的教堂里清晰可闻,他转过身面对着他忠诚的部下,支持他的贵族,以及所有代表着苏格兰未来的面孔。他没有立刻说话,目光如鹰隼般扫过全场,那目光中蕴含的意志,比任何言语都更具力量。
“我的兄弟们!”他的声音响起,不高亢,却带着金属般的质感,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仿佛直接在心头敲响。“苏格兰的忠诚儿女们!”
“我们站在这里,并非为了发起一场不义的侵略,而是为了终结一场持续了太久太久的掠夺与压迫!”他的声音开始提升,带着压抑的怒火和不容置疑的正义性,“英格兰的爱德华,视我们的家园为他的牧场,视我们的人民为他的奴仆!他的铁蹄践踏我们的土地,他的苛政榨取我们的血汗!他试图用火焰与长剑,磨灭我们苏格兰人传承千年的自由灵魂!”
人群中,呼吸声变得粗重,许多人的手紧紧握住了剑柄,眼中燃起认同的火焰。
“但我们让他失望了!”威尔的声音陡然转为高昂,带着一种近乎骄傲的挑衅,“我们没有在暴政下消亡!我们没有在分裂中沉沦!相反,在女王的引领下,在无数忠诚之士的奉献中,我们重新站了起来!”
他侧身,向玛格丽特微微颔首,玛格丽特回以坚定而温柔的目光。
“我们清理了内部的毒瘤,我们锻造了崭新的铠甲与利剑,我们铺设了通往四方的道路,我们让荒芜的土地再次生长出希望!我们,用火与铁,重塑了我们自己,也重塑了这个王国!”
他的话语唤起了在场许多人共同的记忆,那些艰难却充满希望的岁月,让他们的胸膛不由自主地挺起。
“现在,时机已然降临!”威尔的手臂猛然挥向南方的方向,动作充满了决绝的力量,“被动挨打、等待敌人上门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从今天起,苏格兰独立战争,进入反攻阶段!”
“我,威尔·德·欧,以苏格兰护国公之名,在此宣告!”他的声音如同惊雷,在教堂内炸响,仿佛连古老的石壁都在为之震动,“我们的目标清晰而坚定,将一切英格兰势力,彻底驱逐出苏格兰的国土!收复每一寸被侵占的土地,光复每一座被玷污的城堡!我们要用无可辩驳的胜利,告诉爱德华,告诉整个世界——”
他停顿了一瞬,目光如炬,扫过每一张激动而虔诚的脸,然后用尽全身的力量,发出了石破天惊的誓言:
“——苏格兰,是苏格兰人的苏格兰!她的命运,由她自己主宰!她的自由,不容任何外敌染指!”
“天佑苏格兰!女王万岁!”阿德里安第一个反应过来,拔出佩剑,指向穹顶,发出震耳欲聋的呼喊。
如同点燃了连锁反应,瞬间,整个教堂内部被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声淹没!
“天佑苏格兰!”
“女王万岁!”
“护国公万岁!”
“驱逐英格兰!”
贵族们、骑士们、士兵们,纷纷拔出自己的武器,寒光在林立的石柱间闪烁,汇成一片钢铁的森林。
怒吼声、顿足声、铠甲撞击声,汇聚成一股磅礴无匹的力量洪流,冲出了教堂,与广场上、街道上早已等待多时的人群的呐喊汇合在一起,震动了整个斯特灵城,直冲云霄。
在这沸腾的声浪中,威尔转向玛格丽特,玛格丽特也正看着他,她的眼中闪烁着激动的泪光,但更多的是一种与他并肩而立的坚定与自豪,她轻轻抬起手,与他紧紧相握。
贝尔大主教适时地高举双臂,以最洪亮的声音,为这出征的誓言,献上最终的祝福:
“以圣父、圣子、圣灵之名,愿神明护佑苏格兰的利剑,指引你们走向胜利!阿门!”
“阿门!”万众一心的回应,如同最后的战鼓,敲响了征程的序曲。
出师之誓,已成,剑,已出鞘。苏格兰的命运之轮,在信仰、王权与钢铁意志的共同推动下,向着南方,轰然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