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一点，男生寝室已经熄灯。苏鹏戴着耳机，在走廊尽头的窗边处理邮件。屏幕的光映在他脸上，映出眉宇间挥之不去的疲惫。
手机震动，是浪寒初发来的视频请求。他立即接起，调整了一下表情。
“还没睡？”屏幕那头的她靠在病床头，背后是静心苑病房柔和的夜灯。
“马上就好。”苏鹏把镜头转向笔记本电脑，“在回复供应商的邮件。”
浪寒初仔细看着他：“你看起来很累。今天不是周五吗？明天还要去公司？”
“明天上午要去实验室。”苏鹏揉了揉眉心，“这学期就剩最后两门课了，下个月要交毕业设计开题报告。”
这是他们第一次在视频里详细讨论学业。浪寒初这才意识到，在她专注康复的这几个月里，苏鹏一直在三线作战——公司、学业，还有她。
“毕业设计准备做什么？”她轻声问。
“基于‘寒初’运营数据的商业模型分析。”苏鹏笑了笑，“教授说我这算是产教融合。”
视频那头沉默了一会儿。浪寒初看着屏幕里他眼下的青黑，突然说：“把电脑关掉。”
“什么？”
“就十分钟。”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坚持，“陪我看看月亮。”
苏鹏愣了下，还是合上电脑。两人隔着屏幕，看着窗外同一轮明月。冬夜的月亮格外清冷，月光洒在积雪上，反射出柔和的光晕。
“今天复健时，我试着不扶栏杆走了五米。”浪寒初突然说，“摔了一跤。”
苏鹏立刻坐直身体：“受伤了吗？”
“没事。”她摇摇头，“护工及时扶住了。只是...突然觉得很挫败。”
这是她第一次在视频里流露出这样的情绪。苏鹏安静地听着，没有打断。
“但是后来我想起高二那年。”浪寒初继续说，“你第一次开店，因为算错成本，整整亏了三个月。可你从来没有说过要放弃。”
苏鹏怔住了。那段最艰难的日子，他从未跟她提过。
“你怎么知道...”
“周芳告诉我的。”浪寒初微笑，“她说你当时每天放学就去店里，晚上回家还要写作业，经常趴在桌上就睡着了。”
月光透过窗户，在她脸上投下温柔的轮廓。苏鹏忽然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那个需要他保护的女孩，已经成了他最坚实的后盾。
“苏鹏，”她的声音很轻，“如果累了，可以靠一会儿。”
就在这一刻，苏鹏的手机弹出新邮件提醒——发件人赫然是陈玥的助理。
他点开邮件，内容很短：
“陈总邀请您下周三参加长风资本的内部讨论会。详情稍后发送。”
浪寒初在视频里看到他的表情变化：“怎么了？”
“陈玥的邀请。”苏鹏把屏幕转向她，“下周三。”
与此同时，在城市的另一端，钱伟正对着电话那头大发雷霆：“什么叫他们也收到了邀请？长风资本到底什么意思！”
“钱总，听说陈玥特别欣赏他们的品牌故事...”
“故事？”钱伟冷笑，“我明天就让他们的故事变成事故！”
夜深了。苏鹏回到寝室时，张浩还在打游戏，看到他忍不住说：“鹏哥，你最近脸色很差。马上期末了，公司那边不能先放放吗？”
苏鹏摇摇头，爬上床铺。黑暗中，他点开手机里存着的旧照片——高一那年的校运会，他和浪寒初的合影。照片里，她笑得眉眼弯弯，完全看不出已经病魔缠身。
那时他还不知道她即将不告而别，也不知道自己会创办“寒初”，更不知道五年后的今天，他们会以这样的方式彼此支撑。
第二天一早，苏鹏先去了学校实验室。这学期选的《商业模式创新》需要完成一个课程项目，他正好把“寒初”的社区店模式作为案例。
课间，他接到周芳的紧急电话：“钱伟在社交媒体上发起了一个‘寻找最美奶茶店’的活动，奖金设得很高，明显是针对我们的社区店来的。”
苏鹏打开手机，果然看到宏远官方账号发布了活动详情。评论区已经有人开始@“寒初”的门店。
“要回应吗？”周芳问。
“不用。”苏鹏收起手机，“我们按原计划，下周的社区读书会照常举办。”
中午，他在食堂遇到赵阳和林宇。
“鹏哥，听说钱伟又搞事情了？”赵阳端着餐盘在他对面坐下，“需要兄弟们帮忙就说。”
林宇插话：“我表姐在长风资本工作，需要的话可以帮你打听打听。”
苏鹏谢过他们的好意。现在这个阶段，任何多余的动作都可能适得其反。
下午的公司会议上，团队都在为下周的读书会做准备。林薇展示着新设计的宣传海报，周芳汇报着嘉宾邀请情况。
“另外，”周芳最后说，“溪州那边传来消息，钱伟的人也在接触静心苑，想争取成为院方的指定饮品供应商。”
苏鹏的眼神骤然转冷。这是钱伟的作风——永远瞄准对手最柔软的地方。
会议结束后，他独自在办公室坐了很久。夕阳西沉时，他拨通了浪寒初的视频。
屏幕那头的她正在复健室，额发被汗水濡湿，脸上却带着明亮的笑容。
“告诉你个好消息，”她喘着气说，“今天走了十米，一次都没摔。”
背景里，治疗师对她竖起大拇指。
苏鹏看着她灿烂的笑容，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怎么了？”浪寒初敏锐地察觉到他欲言又止。
“没什么。”他摇摇头，“就是想看看你。”
窗外，最后一缕夕阳沉入地平线。夜色即将降临，而新一场较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