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个头，他倒是没有敷衍。
随着地上的泥浆不断飞溅，孔云崖磕头一下比一下重。
直到第三个头磕完，他缓缓抬头，看着面前的墓碑，脸上露出一丝解脱的微笑，
唰。
随着琉璃一剑挥过，笑容在孔云崖脸上凝固。
血迹飞散，溅在墓碑之上。
孔云崖的身体直直往后倒去，头颅在泥地上滚了几下，最后倒在了墓碑之前。
琉璃手中的剑脱落在地，她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把头埋在地上，放声大哭。
“爹，娘，女儿不孝。”
她哭的歇斯底里，令人闻之断肠。
最终，她还是无法做到像对待李文辉一样对待孔云崖。
在从孔云崖口中得知一切之后，她对孔云崖的恨超出所有，但最后，她还是给了孔云崖一个痛快。
她无法做到像孔云崖那般铁石心肠，这个世界上她除了弟弟最亲的人，却是她的仇人，这种体会，让琉璃光是想想都窒息不已。
在她挥剑的那一刻，几十年间的一幕幕不断在她脑海中浮现。
到底是怎样一种虚伪，才能让孔云崖面对自己时，都能时刻保持着平稳温和的神态？
琉璃不理解，也不想去理解，一切就随着这一剑，化作梦幻泡影吧。
她只觉得对不起父母，因为她的傻，她认贼为师几十年。
秦海楼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对于琉璃的选择，他没觉得有什么意外。
孔云崖与李文辉毕竟不同，李文辉是她仇恨了几十年的对象，在能够报仇的那一刻，琉璃自然不会有任何犹豫。
但孔云崖毕竟是琉璃的师尊，几十年下来，琉璃真的是将他视为亲人一般的。
而转眼间，几十年来对她关怀备至，嘘寒问暖的师尊，却变成了导致她父母惨死，弟弟剑骨被挖的幕后元凶。
那时的琉璃又该是怎样的心碎欲绝。
如此心神激荡之下，对于琉璃会给孔云崖一个痛快，秦海楼也就不奇怪了。
他没有浪费时间，直接取出招魂幡开始招魂。
元清瑶看在眼里，心中一叹。
这样也好，孔师弟如此对待琉璃，能死在她的手中，也算应了因果循环了。
晏清秋红唇轻咬，眼睛盯着那面带微笑的头颅。
她只觉孔云崖死的太过轻松，若是换成是她，她有太多手段能让他生不如死。
而这个杀子仇人，却这么轻易的死在自己面前，预想中大仇得报的快意并不存在，她反而觉得有些怅然若失。
孔云崖的死，并没有让她心中的怨恨消耗分毫，反而，对于李家，她的恨意越发浓重。
孔云崖死了，但李振坤还活着！
对，剩余的恨，便让李振坤来承受吧。
我要他看着宠爱的虞美人死在自己面前而无能为力，他不是一直将李文轩视为李家的未来培养吗？
那好，我便让李文轩成为一个废人！断了他那痴心妄想。
我儿不得好死，你李家所有人都要跟着陪葬！
但李振坤修为与她相当，身后又有悟剑宗撑腰，她要做到这一步怕是很不容易。
可以说，若是凭她一人的话，杀李振坤都够呛，更别提那被悟剑宗当成宝贝的李文轩了。
她可以知道，李文轩外出可是时刻有着元婴期修士护道的。
晏清秋扭头看向正在招魂的秦海楼，眼中眸光流转。
此人不但能够使唤元婴期妖兽，更具备招魂的手段，若是能够得他相助，或许自己的复仇大计能变得简单不少。
这不是她见人就想拉拢，通过她的观察，秦海楼显然跟李家不对付。
如今更是变相的杀了孔云崖，李家岂会放过他？
那如此之下，敌人的敌人，便是可以成为朋友的。
只是，她此刻对于秦海楼却是一无所知，直接相邀肯定是不行的。
起码，她要弄清楚他的爱好，或者弱点才行。
如此，她才能对症下药，动之以利，晓之以弊。
心中有了决断，她不再犹豫，直接一言不发的转身就走，离开了这处山谷。
对于以前相争多年的元清瑶，她此刻也全然没了什么再争的心思。
此刻，她只想早点弄清楚这个叫秦海楼的底细。
元清瑶扫了一眼晏清秋离开的背影，柳眉微蹙，她总觉得这个老对头今日有些怪异。
但心中想着，或许是因为儿子的去世对她打击太大了吧。
此次，秦海楼的招魂比之上次还要快，这估计是因为孔云崖刚刚身死的缘故。
只见招魂幡下，一个身体有些虚幻，表情木讷的孔云崖已经凝聚。
随着秦海楼转变手中的法诀，他的身子化为一阵黑烟，被吸进了招魂幡内。
现在加上他，招魂幡内已经有了两个残魂，而且，还是祖孙两人。
如此，秦海楼也算做了件好事，让他们祖孙俩变相的团聚了。
嗯，以后有机会再加上李振坤和李文轩，如此才能算是阖家团圆。
见琉璃还跪在泥地上哭泣，元清瑶对秦海楼传音道：
“海楼，带上琉璃快回宗吧。”
秦海楼点了点头，上前将琉璃搀扶起来。
此刻她的脸因为泪水和泥土的关系，已经成了一只小花猫了。
“师妹，我们先回宗吧。”
他伸手一招，孔云崖腰间的储物袋缓缓飘来，他探入神识一看。
豁，好东西真是不少。
只是暂时没有时间清点，他从中找到了琉璃的那个翠绿手镯，重新替琉璃戴上。
这才终于是将琉璃身上那股令他躁动不已的魅惑之气压制了下来。
琉璃又变回了他最初与她相见时的模样。
琉璃并未回应，而是转身看向元清瑶，对她行了一礼，道：
“师伯，能否请你先回宗门，我想和师兄再在此地待一会，我....我有些话想对他说。”
元清瑶神色古怪的看了眼琉璃，没有多说什么，点了点头，直接转身出谷。
“我在谷外等候，你们完事了再来跟我汇合。”
什么鬼，秦海楼一头雾水。
师尊这是话里有话啊，完事是能随便乱说的吗。
不过，他心中却莫名有些期待，他目光灼灼的看向此刻“面目全非”的琉璃。
琉璃师妹不会是想....
琉璃似乎有些吃不住他的眼神，把头一低，迈步直接往前，“师兄跟我来一下。”
秦海楼自无不可，咽了口唾沫，缓缓跟上。
不久，两人再次来到小溪尽头那个山洞之前....
此刻，子时已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