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初卡试成·光耀华胥
核心实验室内，那声轻微的震鸣余韵仿佛仍在空气中荡漾。平台上，那张承载了精密能量回路的符卡静静地躺着，暗金色的基材上，银白色的光络如同活物般在内部缓缓流淌，散发着朦胧而稳定的微光，将周围一小片区域都映照得纤毫毕现。它不再是一件死物，而是规则的具现，能量的囚笼，一个等待被唤醒的沉睡星辰。
昊凝视着这开天辟地的第一张“灵能符卡”，眼中疲惫与欣慰交织，但更多的是一种近乎冷酷的审视。成功绘制只是第一步，真正的考验在于它能否被稳定、安全地激发，能否将理论转化为切实可用的力量。他需要验证，需要数据，需要排除一切不确定性。
他缓缓抬起手，指尖萦绕着一丝精纯至极的金仙法力，准备亲自进行第一次激发测试。这丝法力被他刻意压制在极低的水平，约莫相当于一个刚完成筑基、体内诞生第一缕气感的修士所能调动的极限。
然而，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卡片一角的独立“激发点”时，动作却顿住了。
“不妥。”昊心中警醒，“此物设计初衷，乃是为低阶修士乃至凡人提供便利。若由吾亲自激发，即便压制法力，金仙神念与对能量本质的理解，亦可能对测试结果产生不可知的干扰，无法真实反映其普适性。”
他收回手指，目光扫过实验室门口那些屏息凝神、眼中充满了无限好奇与渴望的核心弟子们。他们的修为参差不齐，从初窥门径的炼气士，到已凝聚金丹的佼佼者皆有，正是最理想的测试对象。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一个站在人群边缘、身形略显单薄、面容尚带稚气的少年身上。这少年名叫“石”，是格物院去年才从某个刚归附的小部落中发掘出的苗子，据说天生对草木气息敏感，被缁衣氏看中，带在身边培养，目前修为仅在炼气中期，堪堪能在体内运转几个周天，凝聚起一丝微弱得可怜的气感。
“石，上前来。”昊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少年石猛地一颤，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周围的其他弟子也纷纷投来惊讶、羡慕，甚至略带担忧的目光。石在众人注视下，有些手足无措地走上前，因为紧张，步伐都有些踉跄。他来到平台前，不敢抬头直视昊，只是深深垂下头颅，用颤抖的声音应道：“圣……圣师。”
昊看着这个紧张得几乎要同手同脚的少年，语气放缓了些：“不必惊慌。此物名为‘灵能符卡’，乃格物院新研之器。汝只需按吾所言，将你体内一丝气机，注入此卡一角便可。”他伸手指向卡片边缘那个相对独立、结构简单的激发点。
“我……弟子……弟子法力低微，恐……”石的声音带着哭腔，他觉得自己这点微末道行，连给圣师提鞋都不配，怎能触碰如此重要的、一看就非凡物的宝贝？万一弄坏了怎么办？
“无妨。”昊打断了他的畏惧，语气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力量，“此物设计，本就是为了让如你这般的族人，亦能掌握超凡之力。汝之气机，正好合用。”
说着，昊亲自示范，虚指那个激发点，讲解道：“集中精神，感应你丹田之气，引导其汇于指尖，轻轻触碰此处即可。无需多想，亦无需刻意控制力道，顺其自然。”
石深吸了好几口气，努力平复狂跳的心脏。他闭上眼，按照昊的指导，全力感应着丹田内那缕若有若无、如同风中残烛般的气感。这对于炼气中期的他来说，并非易事。他额头渗出汗水，小脸憋得通红，努力了半晌，指尖才勉强泛起一丝几乎看不见的微光。
实验室内的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缁衣氏更是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她既期待奇迹的发生，又担心这稚嫩的孩子和这凝聚了无数心血的造物出现意外。
昊的目光则始终冷静地锁定在符卡和石的指尖，他的神念如同最精密的传感器，监控着能量回路的每一丝最细微的变化。
终于，石颤抖着，将自己那微弱得近乎可怜的一丝气机，触碰到了卡片的激发点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预想中的爆炸、强光或是失败的死寂都没有出现。
就在石的气机触碰到激发点的刹那——
“嗡……”
又是一声轻微的震鸣，比之前绘制完成时更为清晰、有力！仿佛沉睡的巨兽被轻轻唤醒。
卡片之上，那原本只是缓缓流淌、散发微光的银白色能量回路，骤然间光芒大盛！
不是爆炸性的强光，而是如同黎明破晓，晨曦初露！纯净、柔和、稳定得令人心醉的白色光辉，自整个回路中沛然涌出，瞬间将整个核心实验室映照得亮如白昼！那光芒是如此均匀，如此温和，没有丝毫刺眼之感，仿佛握在手中的不是一张卡片，而是一轮微缩的、被驯服的太阳！
光芒稳定地持续着，驱散了实验室每一个角落的阴影，将众人脸上那震惊、茫然、继而转为狂喜的表情清晰地勾勒出来。
石呆呆地看着自己手中这散发着不可思议光芒的卡片，大脑一片空白。他……他做到了？他用那连点燃油灯都费劲的微末法力，激发出了……光？如此稳定，如此明亮的光？
他下意识地移动着手臂，那团稳定的光晕也随之移动，将他前方一片区域照亮。他甚至能感受到那光芒中蕴含的、令人舒适的微弱暖意。
十息！
整整十息时间！那稳定的白光没有丝毫衰减，如同永恒的星辰！
十息之后，光芒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黯淡下去，如同潮水退却。银白色的回路迅速变得灰暗，最终彻底失去光泽，重新变回死寂的线条。与此同时，那暗金色的卡基本身，也发出了一声细微的、如同朽木断裂般的“咔嚓”声，表面浮现出无数细密的裂纹，最终在石的手中，化作了一小撮闪烁着点点灵光余烬的飞灰，簌簌飘落。
实验室内，陷入了一片死寂。
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被眼前这不可思议的一幕彻底震撼了。从光芒骤起到稳定持续，再到卡毁光消，整个过程不过十余息，却仿佛在他们脑海中烙印下了永恒的印记。
“成……成功了？”一个弟子喃喃自语，打破了寂静。
“成功了！圣师！我们成功了！”另一个弟子激动地大喊起来，声音带着哭腔。
“炼气中期！仅仅炼气中期就能激发如此稳定的光耀之术！这……这简直是神迹！”一位金丹期的弟子满脸的难以置信，他自问自己施展最低阶的“光亮术”，也未必能有如此稳定持久的效果，而且还需要念咒掐诀，远不如这般……便捷！
“噗通”一声，少年石直接跪倒在地，对着昊的方向连连叩首，激动得语无伦次，眼泪鼻涕一起流了下来：“圣师！圣师！光！是光！弟子……弟子也能……也能用法术了！谢谢圣师！谢谢圣师！”他反复看着自己那空空如也、还沾着些许灰烬的手掌，仿佛仍在梦中。
狂喜的情绪如同火山爆发，瞬间席卷了整个实验室，并迅速向格物院其他部门蔓延。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飞出去，引得无数人放下手中的工作，朝着核心区域涌来，想要亲眼见证这历史性的一刻。
缁衣氏看着那飘落的飞灰，又看看激动得难以自持的石和众人，眼中也闪烁着泪光。她深知这轻飘飘的灰烬背后，凝聚了多少个不眠之夜，多少次失败的尝试，以及圣师那超越时代的智慧。她走到昊的身边，深深一礼，声音哽咽：“圣师……我们，做到了！”
然而，处于狂喜漩涡中心的昊，脸上却并无太多激动之色。他平静地看着石手中飘落的灰烬，目光深邃。
成功了，是的。但这成功，清晰地揭示出两个关键问题：
第一，持续时间。十息，太短了。对于日常照明或许勉强够用，但对于更复杂的应用，尤其是战斗或长时间作业，远远不足。
第二，卡基承载极限与稳定性。一次性使用后即化为飞灰，说明吸灵藤基材和目前的能量回路设计，尚未达到完美的能量循环与平衡，存在巨大的优化空间。这不仅仅是材料问题，也涉及到回路效率、能量压缩比等诸多深层次的物理规则应用。
“此不过雏形，万里之行，始于足下。”昊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压过了现场的喧嚣，让所有人都安静下来，“十息之光，可见前路。然此光易逝，卡基易毁，距吾等理想中之‘普及利器’，相去甚远。”
他目光扫过激动的人群，最终落在缁衣氏和几位核心弟子身上：“缁衣，基材强度与灵机包容性，需再提升。器研部、金石部，即刻按吾新推演之参数，调整灵墨配方，优化能量回路结构，重点攻关‘能量循环利用’与‘卡基长效承载’之难题。”
“谨遵圣师法旨！”众人齐声应诺，脸上的狂喜化为更加坚定的使命感。他们知道，圣师的目光，早已投向了更远的未来。
昊微微颔首，不再多言，转身再次走向那布满演算玉板的静室。初卡试成的光芒照亮了格物院，也照亮了他心中那条漫长而充满挑战的格物之道。这光芒虽只存十息，却已刺破洪荒万古之长夜，昭示着一个属于人族的新纪元，正伴随着这微光，悄然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