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同崩塌。
这四个字，轻飘飘的，却像一柄无形的巨锤，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头。
世界，会崩塌？
那他们呢？他们的家园，他们的亲人，他们为之奋斗牺牲的一切……都将归于虚无？
那亿万万还在翘首以盼，等待着英雄凯旋的生灵呢？
死寂。
三亿修士大军，鸦雀无声。
每个人都僵在原地，脸上的狂热与崇拜，被一种茫然的、彻骨的寒意所取代。
那名活了上万年的老圣，张了张嘴，想笑，却比哭还难看。
他毕生追求的大道，他引以为傲的万载修为，在这一刻都成了一个笑话。
他喃喃自语，声音嘶哑而绝望：“假的……都是假的……老夫这一万年……究竟活了个什么……”
没有人回答他。因为所有人都陷入了同样的、对自我存在的巨大怀疑与恐惧之中。
“一派胡言！”
一声蕴含着无尽怒火的斥喝，如惊雷般炸响！
江照星死死盯着白裙少女，她手中的六合大枪嗡嗡作响，不是因为战意，而是因为无法抑制的愤怒与恐惧。
“什么真界，什么梦界！我只知道，他为我流过的血是真的！我为他流过的泪，也是真的！”
“就算是假的……”夜琉璃冰冷的声音紧随其后，她那双紫眸中的疯狂与偏执，比之前更加浓烈。
她一步上前，与江照星并肩而立，用一种宣示主权的姿态，死死盯着白裙少女，“他也是我的主人。你想带他走，可以。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苏灼华强自镇定地扶着萧衍，可微微颤抖的指尖，还是暴露了她内心的不平静。
“你所说的一切，不过是你一面之词。证据呢？”
江映月早已泣不成声，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抱住萧衍的手臂，仿佛一松手，眼前这个她深爱着的男人，连同她存在的世界，都会像泡沫一样消失。
涂山雪闭上了眼睛，她那洞悉时光的能力，在这一刻催动到了极致。
她想看到真相，想看到是否真有一个更加宏大，也更加真实的世界。
可她看到的，是一片无法理解的混沌。
“噗！”
涂山雪猛然睁开眼，嘴角溢出一丝刺目的鲜血，脸色苍白如纸。
她无力地靠在萧衍身上，绝望地摇了摇头。
白裙少女，小白，没有理会众人的质问。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萧衍，然后，随意地轻轻一挥。
在所有人惊骇的注视下，天空竟然开始……“溶解”。
就像一幅被水浸湿的画卷，色彩开始变得模糊，线条开始扭曲。
更远处，影子世界那蠕动的大地，有一块区域突兀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闪烁着无数笔画与线条的……世界框架。
这个世界的“真实”，正在被一层层剥开，露出其下虚幻的本质。
“这个世界，是依靠主人的神魂之力与真身维系的。”小白的声音再次响起，平静地陈述着一个残酷的事实，“主人的真身每衰弱一分，这个世界就会崩塌一寸。”
“主人如今达到了此界的帝境，也就是真界的万象境，应该……能清楚地感觉到这个世界的法则，有多么脆弱和不完整吧。”
她的话，像一柄尖刀，狠狠扎在萧衍的心口。
是的，他感觉到了。
从他成帝开始，他就感觉到了。
这个世界的法则太脆弱，随意就能撕裂空间。
这个世界的容量有限，圣境果位只有十二席，帝境果位更是只有一席！
萧衍缓缓站直了身体，刚刚还因道心动摇而略显佝偻的脊梁，在这一刻，重新挺得笔直。
他不是那个在真界被人打断脊梁，狼狈逃窜的失败者。
他是萧衍。
是这方世界天下无敌的天帝，是这五个女人的夫君！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她们每一张写满了惊惶、绝望、却依旧选择与他站在一起的脸庞。
他的手，轻轻抚过夜琉璃那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的肩膀，为江照星擦去眼角的泪痕，紧紧握了一下苏灼华冰凉的手。
最后，他将哭得梨花带雨的江映月，和脸色苍白的涂山雪，一左一右，紧紧拥入怀中。
她们的体温，她们的心跳，她们身上独有的馨香，是如此的真实，如此的温暖。
“你说的，都是真的。”
萧衍终于开口，他的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
他抬起头，直视着小白那双莹白的眸子。
“但是，她们的爱，是真的。”
“她们的眼泪，是真的。”
“她们为我奋不顾身，是真的。”
“我为她们拔剑而战，也是真的！”
“如果这一切，都只是一场梦……”
萧衍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狷狂而霸道的笑容，那是属于天帝的骄傲，更是属于一个男人的担当，“那我就要让这场梦，变成比你那所谓的‘真界’，更加真实的存在！”
他放开怀中的二女，向前一步，身上那股刚刚才收敛的帝威，再度轰然爆发！
这一次，不再是高高在上的无情天道，而是充满了人间烟火气，充满了守护与羁绊的……红尘帝道！
“我会回去。”萧衍看着小白，一字一顿。
小白那人偶般精致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
“但不是现在。”萧衍的话锋一转，“也不是我一个人回去。”
他的目光，温柔地扫过身后的五位天后。
“我要带她们，一起走。”
这句话，让五女的娇躯同时一震。绝望的心湖里，仿佛坠落了一颗太阳，瞬间掀起了滔天的风暴。
一起走？可以……一起走吗？
小白静静地看着他，看着他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决绝。
良久，她轻轻摇了摇头。
“不行。”
她的声音依旧平静，却说出了一个比世界崩塌更让人绝望的现实。
“她们，是这个‘梦境世界’的法则所诞生的生灵。她们的真灵之上，烙印着此界的根源印记。”
“一旦离开这个世界，踏入真界，她们的身体乃至灵魂，都会瞬间……消散。”
刚刚燃起的希望，瞬间被浇灭。五女的脸色，变得比刚才还要苍白。
萧衍的面色也是一变，他死死盯着小白，帝威凝聚成实质，压向对方：“难道就没有任何办法吗？！”
小白莹白的眸子毫无波澜，摇了摇头：“没有办法。”
“是吗？”萧衍眼中闪过一丝暴戾的凶光，他的声音冰冷如九幽寒冰：“如果我宁愿真身枯竭，也绝不回去呢？！”
小白的身躯，终于微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
她看着萧衍眼中那股同归于尽的疯狂，沉默了许久，久到让所有人的心都沉入了谷底。
最终，她才缓缓开口，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一丝叹息。
“……办法，只有一个。”
“说！”
“唯一的办法，就是主人你连续突破造化境、寰宇境，最终达到传说中的第十二境——道源境！”
“达到那个境界，你的内景宇宙便与真界没有本质区别，可以将自身宇宙投射到真界，覆盖甚至改写真界的现实，那是真正意义上的……”
小白抬起眼，看着萧衍，一字一顿地吐出了最后四个字。
“化虚为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