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调的冷凝水滴落在键盘托架上，陈默盯着那串被十六进制符号包裹的经纬度注释，指节在F3键上敲出断续的节奏。凌晨两点的办公室只剩下服务器机柜的蓝光，将他的影子投在落地窗上，与窗外东京塔的轮廓重叠成诡异的几何图形。
你他妈在核心算法里藏旅游攻略？陈默把截图甩进加密频道，聊天窗口顶端立即显示「老李 正在输入...」的提示。他抓起已经凉透的罐装咖啡，铝罐表面的水珠在桌面积出一个小型沼泽。
语音请求突然弹出来，接通就听见李志明压低的咆哮：这破排水沟早填平了！去年校友群有人说要改建成奶茶店——等等！背景音里传来婴儿啼哭和女人不满的嘟囔，接着是窸窸窣?的衣物摩擦声，你查过三维坐标了？
海拔-1.5米。陈默调出三维地图比对程序，红色标线精确穿过虚拟建模中的排水沟底部，张猛用openStreetmap的旧版数据做的基准点。显示器冷光在他眼底跳动，像极了高三那年他们在排水沟边捡到的萤火虫。
电话那头传来打火机清脆的金属声。操，那混蛋该不会还记着...李志明突然噤声，婴儿哭声又隐约传来，明天我去公司查提交记录，你千万别——
我在车库了。陈默用肩膀夹着手机，单手给特斯拉设置导航。车载屏幕显示抵达时间03:17，降雨概率从30%飙升到75%。十年前那个暴雨夜的记忆突然袭来，他仿佛又看见张猛刘海滴着水站在公寓门口，怀里的防水袋泛着军用级别的反光。
你疯了吧？现在去能看见个鬼！李志明的声音陡然拔高，万一张猛在代码里埋的是...
还记得高三下学期的物理竞赛吗？陈默打断他，雨刷器开始在前挡风玻璃上划出扇形轨迹，我们三个躲在排水沟分喝的那瓶清酒。
沉默在通讯频道里蔓延了十二秒。导航提示驶入首都高速时，李志明终于叹气：妈的，当年要不是张猛把实验数据让给你...
不是让。陈默猛打方向盘避开一辆逆行卡车，他修改了测量结果。
雨幕中熟悉的校门轮廓让陈默胃部抽搐。铁栅栏上育才中学的铜牌换成了电子屏，但西北角围墙的缺口仍在——当年他们翻墙逃课的必经之路。他刚把车停进阴影，强光手电就刺破了雨帘。
站住！保安的喝问带着浓重烟嗓。陈默举起双手转身，却在看清对方皱纹里的旧疤痕时脱口而出：马老师？
手电光偏移了角度。陈...陈默？退休返聘的物理教师眯起眼睛，保安制服肩章上的雨水汇成细流，张猛上个月也来过。这句话像雷击般劈在陈默脊梁上，那孩子给了我这个。
老教师从值班室取出锈迹斑斑的管钳时，陈默注意到工具柄上刻着三人名字首字母——正是当年他们偷实验室工具被没收的那把。雨水顺着脖颈流进衬衫领口，寒意让他想起张猛最后一次出现在同学会时，无名指上诡异的戒痕。
他说你会来。马老师的声音混在雨声里几不可闻，还让我转告你，量子退相干时间只有72小时。
排水沟盖板比记忆中沉重许多。钛合金盒子躺在淤泥上的样子，像极了当年物理竞赛的奖杯被张猛随手扔进垃圾桶的瞬间。陈默颤抖的手指拂过盒盖上激光雕刻的「cmS」字样，内置指纹锁应声而开。
不是算法原型...陈默对着突然震动的手机喃喃自语，全息投影从盒中升起，显示着不断倒计时的时间戳，是量子密钥分发终端。
李志明的消息在此时涌入：「查到了！张猛最后mit修改的是区块链节点的验证逻辑，他在每个数据块都嵌入了——」文字在此处戛然而止，三秒后发来段十年前的视频文件。模糊画面里，十七岁的张猛正把某个金属物件塞进排水沟缝隙，转头对镜头说：如果他们找到这个，说明我猜对了三件事...
暴雨中传来轮胎摩擦地面的尖啸。陈默下意识扑向阴影处时，钛合金盒子突然投射出红光，在校墙上映出巨大的警告标志。远处黑色轿车的车窗降下，伸出的枪管在雨幕中泛着冷光。
第一个猜测。全息投影里的张猛露出标志性的痞笑，你们肯定没当上物理学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