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兮的鞋底刚压上通道入口的地面,手腕上的灼痛猛地窜了一下,像是有人拿针往神经里扎。她脚步一顿,左手横甩出去,把云逸整个人拦在身后。
“别动!”
话音落的瞬间,头顶那层恒定的白光开始往下滴。不是融化,是像水银似的滑落,露出背后一片深不见底的星空。地面浮起半透明的纹路,一跳一跳的,跟活的一样。林小满“哇”了一声,刚要往前凑,黎昕一把拽住她后脖领。
“别出声。”南兮盯着前方三米处的人影,“那不是我们之前看到的那个。”
人影还在,但已经变了。刚才还像个模糊轮廓,现在却通体泛着银蓝光,身体由无数细碎光点拼成,像老电视信号不良时的雪花噪点。他——如果还能叫他“他”——站在原地,没动,也没说话。
可空气在震。
南兮能感觉到,脚底的震动频率和刚才护盾崩解时完全不同。那种震是物理性的,而现在的震,是从骨头缝里往外冒的,像有人拿音叉贴着脊椎敲。
“这地方……在呼吸?”陈默低声说。
“不是呼吸。”云逸盯着终端屏幕,“是空间在重组。我们进来的那条路,已经被抹掉了。”
南兮没回头。她盯着那人影,忽然发现他的轮廓在微微抽搐,像是信号卡顿。下一秒,那身影“啪”地炸成一片光雾,散在空中,化作一串旋转的星尘环。
“靠!”林小满往后跳了一步,“诈尸都不带这么灵异的!”
“别乱动。”南兮压低声音,“它在试探我们能不能被吓住。”
她说完,抬手去点腕表。黑屏。指尖划过表盘,只摸到一片发烫的金属壳。她咬牙,把表往战术袖里一塞,彻底放弃。
就在这时,左侧的星尘环突然加速旋转,凝成漏斗状漩涡,呼地一声往通道中央吸。林小满离得最近,整个人往前一栽,陈默眼疾手快拽住她战术背心,结果布料“刺啦”一声裂开,只剩半片挂在肩上。
“贴右墙!所有人贴右墙走!”南兮吼完,一脚蹬地,横向滑出两米,顺手把黎昕往边上撞开。黎昕反应快,落地就地一滚,震锤砸地稳住身形。
“云逸!记节奏!这些漩涡有规律!”南兮背贴岩壁,发现墙面的能量纹路交汇处特别稳,像是天然的锚点。
云逸已经打开终端录像模式,手指飞快标注时间戳:“三秒高频,七秒低频!漩涡只在高频段出现!”
“那就三秒停,七秒走。”南兮扫视队伍,“听我口令。黎昕断后,震锤留着,等我说‘跳’再用。”
“明白。”黎昕把震锤往肩上一扛,“不过姐,你要真喊‘跳’,我怕我本能反应是唱‘孤勇者’。”
“你敢唱,我就把你踹进漩涡里当测试员。”南兮冷脸。
队伍开始按节奏移动。三秒静止,七秒前进。南兮打头,每一步都踩在能量纹路的节点上。她发现只要不踩在光流正中间,吸力就会弱很多。
第七秒,她冲进安全区,转身伸手:“一个一个来!别抢!”
林小满几乎是扑过来的,手刚搭上南兮的胳膊,整个人脱力似的往下滑。南兮单膝跪地把她接住,低声问:“伤着没有?”
“没伤,就是腿软。”林小满喘着气,“这地方太离谱了,我感觉我上辈子是银河系保洁,专门扫星云的。”
“省点力气。”陈默从后面跟上,“你要是真是保洁,现在早就辞职了。”
第二轮高频段来临时,云逸突然喊:“不对!这次间隔变了!是四秒!”
南兮立刻抬手:“停!所有人——”
话没说完,头顶一道新漩涡成型,位置比之前低了半米,正对着黎昕头顶。黎昕抬头一看,脸色都绿了:“我靠,它针对我?!”
“震锤!”南兮吼。
黎昕抡起震锤往地上一砸,轰地一声,震荡波扩散,短暂打乱了漩涡的吸力场。他趁机一个侧滚,贴到右墙。
“省着点用!”南兮瞪他。
“不用我就进去了!”黎昕喘着粗气,“你要我在里面给你们直播外星风光吗?”
“你进去也播不了。”云逸冷静补刀,“信号早就断了。”
第三轮移动开始,节奏彻底乱了。不再是固定的三七循环,而是随机跳变。有时两秒就爆发,有时十秒都没动静。南兮额头冒汗,全靠直觉判断安全窗口。
“等等……”云逸突然停下,“地面纹路在动。”
所有人低头。
脚下的能量线确实在缓慢移动,像是某种活体电路板在自我修复。刚才他们踩过的节点,正在被新的光流覆盖,路径一点点被抹平。
“它在记录我们的行走模式。”南兮眼神一沉,“然后调整陷阱频率。”
“那咱们就别让它猜到。”林小满突然举手,“我有个主意——Z字走位,步频随机,像打地鼠一样忽快忽慢!”
“你打的是地鼠,不是空间陷阱。”陈默翻白眼。
“但思路是对的。”南兮点头,“云逸,你来喊数,随机报。别按规律走。”
云逸开始报数:“七!……二!……五!……一!……九!”
队伍开始蛇形前进。南兮走在最前,每一步都刻意错开之前的落脚点。她发现只要不重复路径,漩涡生成的概率就会降低。
走着走着,通道两侧的星尘越来越多,开始交织成带状光流,像极光一样缓缓飘动。头顶的星空深不见底,偶尔有光点坠落,砸在地面就消失,不留痕迹。
“这地方……怎么越看越像某个大厂的ppt背景?”林小满小声吐槽。
“别分心。”南兮盯着前方,“越漂亮的东西,越可能是毒药。”
“可它也没下毒啊。”黎昕嘀咕,“就这么吸我们一下,又不真把人卷走,搞得像游乐场体验项目。”
“你觉得伊邪那美会搞免费体验?”南兮冷笑,“它在收集数据。我们的反应速度、躲避习惯、团队协作模式——全在被记录。”
“那它不如直接发个问卷。”林小满翻白眼,“写‘请选择您最常用的逃生姿势’,还能省电。”
没人笑。
因为所有人都察觉到了——通道的光,变了。
原本是冷色调的银白与蓝,现在开始渗进一丝暗红,像是血液滴进清水里,慢慢晕开。地面的能量纹路跳动频率也在提升,从每秒一次,变成半秒一次,再变成每秒两次。
“它要升级了。”云逸盯着终端,“系统负荷在上升。”
“准备应对连锁陷阱。”南兮抬手握拳,“所有人检查装备,保持距离,别让一个漩涡带走两个。”
黎昕检查震锤电量:“还能震两次。”
“留一次保命。”南兮说,“别逞英雄。”
“我什么时候逞过?”黎昕咧嘴,“上次护盾爆炸,我可是最后一个进来的。”
“因为你怕黑。”林小满冷笑。
“我那是战术性断后!”
南兮没理他们斗嘴,目光死死盯着前方。通道依旧望不到头,但那种“被注视”的感觉越来越强。她手腕上的烫伤一阵阵刺痛,像是在提醒她——
他们不是闯入者。
是猎物。
第四轮移动开始,云逸报数:“三!……八!……四!……”
队伍刚踏出一步,地面突然裂开三道光缝,瞬间形成三角漩涡阵,把林小满、陈默和黎昕三人围在中间。
“散开!”南兮暴喝。
三人同时向不同方向跃出,黎昕用震锤砸地制造震荡,勉强撕开一道口子。林小满滚出来时,战术裤膝盖处被光流擦过,瞬间焦黑一片。
“疼疼疼!”她抱着腿直抽气,“这玩意儿带灼烧效果?!”
“别碰!”南兮冲过去按住她手,“能量残留会扩散。”
她从战术包里翻出隔离胶带,快速裹住那片焦痕。胶带刚贴上,就发出“滋”的一声轻响,表面泛起一层白雾。
“这胶带都快成防化用品了。”林小满龇牙咧嘴。
“能用就行。”南兮抬头,“下一轮别走中间。”
云逸突然抬头:“你们看头顶。”
所有人仰头。
星尘不知何时组成了一个巨大的螺旋图案,正缓缓旋转,中心对准通道深处。光流从四面八方汇聚,像是被某种引力牵引。
“这不是陷阱。”南兮声音发紧,“这是引导。”
“引导我们去哪?”陈默问。
“去它想让我们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