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控区边缘的“旧时代通讯站”早已废弃，锈迹斑斑的金属天线歪歪扭扭地插在楼顶，像一根折断的巨针，刺破了浓淡不均的赤雾。林风按照苏清月给的坐标找到这里时，通讯站的铁门虚掩着，门缝里透出一道微弱的蓝色光——是特事局专用的“信号屏蔽器”发出的光，能隔绝半径五十米内的所有监控信号，包括特事局自己的。
他推开门，金属摩擦声在空旷的通讯站里回荡，惊起几只躲在角落里的变异飞虫。通讯站内部比外面看起来更残破：地面散落着破碎的电路板，墙壁上贴着几张泛黄的“通讯安全守则”，早已被赤雾侵蚀得字迹模糊；中央的控制台还算完整，苏清月正坐在控制台前，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的加密数据板，屏幕上跳动着一串红色的代码，像是在破解什么文件。
“来了？把门关上，小心外面的巡逻车。”苏清月的声音压得很低，眼睛没离开数据板，指尖在屏幕上快速滑动，“特事局的‘夜间巡逻队’五分钟前刚经过这里，下一次巡逻还有二十分钟，我们只有这点时间。”
林风关上门，走到控制台旁。他能看到数据板屏幕上的内容——是一份名为“噬毒者筛选计划（草案）”的文件，标题旁标着“绝密·仅限高层查阅”的红色字样。文件开头写着“为选拔优秀噬毒者，优化资源分配，特启动本计划”，看起来冠冕堂皇，可苏清月滑动到文件后半段时，内容突然变得刺眼：“……对入选者进行‘基因适配性测试’，重点检测与‘创世病毒碎片’的兼容度，筛选出‘高适配性个体’，移交病毒研究部进行深度实验……”
“这就是‘筛选计划’的真相？”林风的声音有些发颤，指尖无意识地攥紧，掌心的金银色流光差点浮现——他终于明白，特事局所谓的“选拔”，根本不是为了培养噬毒者，而是为了筛选像他这样的“实验体”，用他们的基因去研究创世病毒，甚至可能……用活人做病毒融合实验。
苏清月关掉数据板，脸上没有了平时的冷静，眼神里带着一丝复杂的愧疚：“这只是草案，正式文件比这更残酷。我在特事局待了五年，见过三批‘筛选计划’的入选者，没有一个人能完整地回来——要么在‘深度实验’中死亡，要么变成失去意识的‘病毒载体’，被关在研究部的地下实验室里，连尸体都见不到。”
林风的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他想起特事局鉴定室里陈默狂热的眼神，想起基因检测报告上那三道刺眼的红框，想起母亲还在特事局控制的医院里——如果他真的参加了“筛选计划”，不仅自己会变成实验品，母亲的安全也会彻底失去保障，特事局完全可能用母亲来逼他配合实验。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林风看向苏清月，语气里带着一丝警惕。他知道，苏清月是特事局的队长，是高层信任的人，她完全可以像陈默一样，把他骗进筛选计划，博取高层的信任，可她却选择冒着风险，把真相告诉他。
苏清月沉默了几秒，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是一个穿着白色作战服的年轻男人，和苏清月有几分相似，袖口别着“b级·冰系”的标识牌。“这是我哥哥，苏明。”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三年前，他是第一批‘筛选计划’的入选者，当时特事局说他是‘冰系天才’，前途无量。可他进去后，就再也没出来过。”
她顿了顿，指尖轻轻抚摸着照片上男人的脸：“我花了两年时间，才偷偷查到真相——他的基因和‘初代赤雾病毒’有30%的兼容性，被研究部当成了‘病毒容器’，强行注射了高浓度病毒，最后……变成了没有意识的腐骸，被特事局的人当场销毁。”
林风愣住了。他没想到，苏清月和“筛选计划”之间，还有这样的血海深仇。难怪她一直对特事局的高层有所保留，难怪她会偷偷帮他隐瞒实力，甚至冒着风险来提醒他——她不想让更多人重蹈她哥哥的覆辙。
“我原本以为，只要我足够强，爬到队长的位置，就能改变这一切。”苏清月收起照片，眼神重新变得坚定，“可我发现，特事局的高层已经被‘创世病毒’的诱惑冲昏了头脑，他们眼里只有‘破解病毒’的功绩，根本不在乎噬毒者的死活。你是第一个让我看到‘希望’的人——你的混沌噬体，或许真的能彻底解决赤雾危机，而不是成为又一个实验品。”
“所以，你让我别相信‘筛选计划’？”林风终于明白苏清月的用意。
“不止是别相信，还要假装配合。”苏清月打开控制台的一个抽屉，拿出一个银色的“身份卡扩展模块”，递给林风，“这是我偷偷改装的，插在你的噬毒者身份卡里，能屏蔽特事局对你的部分定位，还能接收我发给你的加密信息。特事局很快就会发布‘筛选计划’的正式通知，他们肯定会以‘优先分配抗毒血清’为诱饵，让你参加——你必须答应，否则他们会立刻对你母亲的治疗动手脚。”
林风接过扩展模块，指尖传来冰凉的金属触感。他知道，苏清月的建议是目前唯一的选择——不答应，母亲会有危险；答应了，他就要走进特事局布下的陷阱，随时可能变成实验品。
“那我该怎么做？”林风的声音比之前更沉稳。恐惧还在，但他知道，现在不是退缩的时候，他必须冷静下来，找到保护母亲、同时保护自己的方法。
“第一，参加计划，但绝不接受任何‘基因采样’或‘病毒注射’，找借口推脱，比如‘能量不稳定，担心引发副作用’，我会帮你打掩护；第二，密切关注你母亲的情况，每天至少去医院一次，确保特事局没有偷偷更换她的药剂；第三，留意计划中的其他入选者，尤其是那些‘高潜力噬毒者’，他们很可能和你一样，是特事局的目标，或许可以找到盟友。”苏清月的语速很快，一条条地交代，“最重要的是，别暴露你的混沌噬体——特事局现在只知道你‘特殊’，还没确定你是‘混沌噬体’，这是你最大的底牌。”
就在这时，通讯站外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引擎声——是特事局的巡逻车！苏清月脸色一变，赶紧收起加密数据板，关掉信号屏蔽器：“巡逻车提前来了，你赶紧走，从后门出去，沿着围墙走五十米有个排水口，能直接回到避难所。记住，从现在开始，我们在公共场合只能是‘上下级’，不能有任何私下接触，我的信息会通过身份卡发给你。”
林风点点头，拿起扩展模块，快步走向通讯站的后门。他回头看了一眼苏清月，她已经重新坐回控制台前，假装在检查设备，仿佛刚才的秘密谈话从未发生过。
走出后门，赤雾比之前更浓了，巡逻车的灯光在远处的街道上闪烁，像一双双冰冷的眼睛。林风按照苏清月的指示，沿着围墙快速移动，手指紧紧攥着那个银色的扩展模块——这不仅是屏蔽定位的工具，更是苏清月冒着风险给他的“希望”。
他钻进排水口时，怀里的黑色金属盒突然轻微震动了一下，金色纹路闪过一道极淡的光，像是在呼应他的决心。林风摸了摸盒子，心里暗暗发誓：无论特事局的“筛选计划”有多危险，无论自己要面对多少陷阱，他都要活下去，都要保护好母亲，都要揭开混沌噬体和创世病毒的秘密，让那些把噬毒者当成实验品的人，付出应有的代价。
排水口外的赤雾中，一道黑色的影子闪过——是毒盟的暗探，他刚才看到了林风进入通讯站，也看到了苏清月的身影。暗探拿出一个微型通讯器，低声汇报：“目标与特事局苏清月在废弃通讯站秘密会面，疑似传递情报，请求指示是否继续跟踪。”
通讯器里传来一道沙哑的声音：“不用跟踪，密切关注‘筛选计划’，林风是重点目标，不能让特事局独占。”
暗探收起通讯器，消失在赤雾中。而排水口内的林风，还不知道自己的行动已经被毒盟察觉，一场围绕着“筛选计划”和“混沌噬体”的多方博弈，已经悄然拉开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