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荆山,崎岖的山道间。“快!再快点!江陵危急,不容耽搁!”黄祖不断催促着麾下三万将士。他们已经在这蜿蜒险峻的山道中急行军了整整一日,士卒疲惫不堪,队伍拖得老长,后方的步兵更是气喘吁吁,几近脱力。
“将军!歇息片刻吧!”副将策马上前,满脸忧色,“将士们体力已到极限,许多兄弟实在跟不上了!这般赶路,未到江陵,恐已自溃啊!”
黄祖勒住战马,望着身后蜿蜒如长蛇的队伍,听着远处传来的粗重喘息和抱怨,心中虽急如焚,却也知副将所言在理。他长叹一声:“唉……传令下去,全军就地休整,两个时辰!抓紧时间进食饮水,恢复体力!”
命令传达,疲惫至极的蜀军如蒙大赦,纷纷瘫倒在地抓紧每一分每一秒休息。黄祖与副将等人则寻了块稍平整的石头,展开地图。
副将指着地图上一处狭窄的标识:“将军,前方约四十里,有一处险要山谷,两侧山高林密,道路狭窄。穿过那处山谷,再往前二十里,便是开阔平原,距离江陵就不远了。”
黄祖仔细看了看地图道:“多派斥候,速速打探江陵最新战况!”
“是!”
山谷两侧,密林深处。甘宁率领的两万江东精锐,早已在山谷两翼的制高点和密林之中。弓弩上弦,滚木礌石就位,刀枪出鞘,只待猎物入瓮。
“报——将军!蜀军前锋已至四十里外,正在休整!”探马飞奔来报。
甘宁眼中精光一闪:“好!传令全军,噤声潜形,做好战斗准备!没有我的号令,谁也不许暴露!”
时间在等待中缓缓流逝。夕阳西下,在幽深的山谷投下浓重而漫长的阴影。天色,迅速暗了下来。
傍晚,马蹄声、脚步声、甲胄摩擦声在狭窄的山谷中回荡,惊起了林间栖息的飞鸟,扑棱棱地飞向昏暗的天空。
甘宁隐在暗处,看着远处林鸟惊飞、树木微动的迹象,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笑意。他举起手,示意全军准备。
当蜀军前队完全进入山谷腹地,后队也大半没入之时……
“杀——!!!”
甘宁一声暴喝,如同惊雷炸响!与此同时,一支响箭带着凄厉的呼啸直冲夜空!
“咻咻咻——!!!”
霎时间,山谷两侧无数箭矢如同飞蝗般从高处倾泻而下,尖锐的破空声淹没了一切!毫无防备的蜀军士卒成片倒下,惨叫连连。
“轰隆!轰隆!”
紧接着,预先安置好的滚木礌石被推下,沿着陡峭的山坡隆隆滚落,声势骇人,将狭窄的谷道砸得一片狼藉,更是将蜀军队伍拦腰截断,首尾不能相顾!
“敌袭!有埋伏!!” “结阵!快结阵!” “我的腿!!” “救命啊!”
突遭袭击,本就疲惫混乱的蜀军彻底炸了营!火光与黑暗中闪烁的刀光交织,箭雨不断,滚木碾压,人仰马翻,自相践踏者不计其数,哀嚎声、怒吼声、兵器碰撞声响彻山谷,宛如人间地狱。
黄祖在亲兵拼死护卫下,躲过了最初的几轮箭雨,但坐骑受惊,将他掀落马下。他狼狈爬起,又惊又怒,嘶声吼道:“哪里来的埋伏?敌人如何得知我军路线!!”
回答他的,是更猛烈的攻击和从侧翼山林中呼啸而出的吴军伏兵!甘宁一马当先,手持双戟,如同猛虎下山,直扑蜀军核心!
“吴军!是吴军!” “我们中计了!”
吴军养精蓄锐,士气高昂,又是居高临下、出其不意;蜀军长途跋涉,人困马乏,猝不及防,阵型大乱。战斗从一开始就呈现出一边倒的屠杀态势。月光悄然爬上东山,清冷的光辉洒落,却照不见山谷中的生机,只映出一片血腥与死亡。
黄祖身边,亲卫越来越少,他们被分割包围,各自为战。后续被滚木礌石隔断在山谷外的蜀军,试图冲进来救援,却遭到吴军有组织的拦截和屠杀,始终无法汇合。
不知过了多久,喊杀声渐渐稀疏。黄祖身边,只剩下十余名伤痕累累的亲兵,背靠着背,被层层吴军团团围住,已是穷途末路。
甘宁分开人群,缓步走到阵前,他身上的铠甲溅满了血迹,在月光下泛着暗红的光泽。他盯着披头散发、甲胄破损、浑身浴血的黄祖,声音冰冷:“黄祖,今日此地,便是你的葬身之所!受死吧!”
“放箭!” 甘宁不再废话,直接下令。他身后的弓弩手立刻举弩。
“保护将军!”最后的亲兵们嘶吼着扑上前,用身体挡住了大部分箭矢,纷纷倒地。
甘宁则亲自挥动双戟,冲向黄祖。黄祖早已是强弩之末,身上多处创伤,体力耗尽,勉强举起兵器招架。刀戟相交,火星迸溅,但黄祖的动作迟缓而无力。
不过十个回合,甘宁瞅准一个破绽,左手戟格开黄祖的兵器,右手戟如毒龙出洞,带着凌厉的风声,斜劈而下!
“噗嗤!”
一颗人头冲天而起,血泉喷涌。黄祖那兀自圆睁着不甘与惊怒的眼睛的头颅,被甘宁单手稳稳接住,提在手中。
战斗,戛然而止。幸存的蜀军零星抵抗也迅速被扑灭。山谷中尸横遍野,血流成溪,浓重的血腥气弥漫不散。
甘宁提着黄祖的首级,转身面向东方。清冷的月光恰好将他的身影以及手中那颗头颅,勾勒成一幅剪影,凝固在荆山月夜的背景之中。
“打扫战场,清点首级!休整一夜,明日回营,向主公、大都督复命!”甘宁的声音打破了死寂。
江陵,彻底成为了一座失去外援的孤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