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快步走出小巷，回到车上。
阿峰还在絮絮叨叨地控诉“生化武器”的不可战胜性，王云已经发动车子，迅速驶离这片是非之地。
“云哥，刚才那女人……”大壮在后座，终于忍不住问道。
“罗沛然的人，‘四大金刚’里的梅姐，管着不少娱乐生意。”
王云目视前方，声音冷静：“她今天露面，不是巧合。”
阿峰也收起了玩闹心思，摸着下巴：“她没为难我们，还……还那个态度，啥意思？罗沛然想招安？”
“招安？”
王云冷笑：“罗沛然没那么天真，梅姐这个女人不简单，她的话不能全信，但‘罗爷心情不好’这句，可能是真的。”
“我们的到来，还有对‘未来新城’的企图，估计已经让他很不爽了。”
“那咱们接下来……”阿峰问。
“按原计划。”
王云道：“台球厅尽快弄好，那是我们的眼睛和耳朵。梅姐这边……先晾着，看她下一步动作，老金那边应该也有新消息了。”
回到锦绣华庭，老金和六子已经在了。
阿耀也发回了新的信息：工地那些“陌生面孔”似乎也在观察张宏和刘三，双方偶有接触，气氛微妙。
“云哥，有进展。”
老金拿出几张照片和资料：“我通过一些渠道，拿到了一部分可能参与项目评审的专家名单，还有招标办公室几个关键办事员的资料。”
“另外，罗沛然的‘沛然建工’最近资金流动异常，他可能正在调集大量现金，准备在土地出让环节发力。”
王云仔细看着资料，手指在其中一张照片上点了点：“这个张副主任，是招标办的实权人物？”
“对，他负责初步的资格审核和文件递送，虽然不最终决定，但卡脖子很厉害。据说……比较喜欢‘喝茶’。”老金意味深长地说。
“静心茶舍？”王云想起六子之前的发现。
“没错，他常去。”老金点头。
“好。”王云心中有数了：“台球厅那边怎么样了？”
“装修日夜赶工，最多再有三天就能初步弄好，设备已经订了，随时能进场。”老金汇报。
“加快速度。另外，六子。”王云看向有些紧张的六子。
“云哥！”
“交给你个任务。”王云递给他一张纸条，上面是“静心茶舍”的地址和一个名字。
“不用进去，就在附近找个地方蹲着，用你的眼睛和脑子，给我记住这个张副主任常跟什么人见面，大概什么时间，有没有规律。小心点，别被察觉。”
“明白！云哥放心！”六子接过纸条，用力点头，感觉肩负重任。
三天后，“运来台球俱乐部”低调开业。
没有敲锣打鼓，只是换了新招牌，内部焕然一新。
灯光明亮，球桌崭新，环境整洁，还兼卖些饮料零食。
王云让老金找了个老实巴交、懂点台球的远房亲戚暂时看店，阿峰和大壮偶尔会过去“镇场”，顺便观察。
开业没几天，生意竟比预想的好。
附近的小年轻、闲散人员发现这里环境不错，价格公道，逐渐聚拢过来。
台球厅本就是信息集散地，很快，关于“未来新城”的各种零碎消息——哪个村的拆迁队长吃相难看、哪家材料供应商想进场、工地又来了哪拨新队伍——开始有意无意地飘进王云等人的耳朵。
这天下午，王云在台球厅二楼的办公室里，听着老金汇总信息。
“……根据六子的观察，张副主任每周二、四下午，大概率会去‘静心茶舍’，见的通常是商人模样的人，偶尔有穿夹克像小干部的。”
“阿耀那边确认，工地上的‘陌生面孔’和张宏的人有过两次小摩擦，为了抢土方运输的活儿，差点动手。”
王云手指敲着桌面：“看来盯着这块肥肉的，不止我们和罗沛然。那些‘陌生面孔’查出来路了吗？”
“有点眉目了。”
老金压低声音：“好像是北边过来的一伙人，领头的叫‘北佬明’，在邻市有些名气，做事比较糙，但胆子大，估计也是听说‘未来新城’油水厚，想过来分一杯羹。”
“北佬明……”王云记下这个名字。
鹬蚌相争，渔翁未必不能得利，但前提是得看清形势。
“云哥！”
就在这时，六子气喘吁吁地跑上来：“那个张副主任，今天下午又去茶舍了！我……我看到他见了一个人，好像是……是罗沛然手下的吴瑞明！他们进去了快一个小时！”
王云眼神一凝。
罗沛然果然在打通关节！
“看清楚了吗？确定是吴瑞明？”
“确定！跟金哥之前给我看的照片一样！”六子肯定道。
老金扶了扶眼镜：“看来罗沛然动作很快，已经直接接触到关键环节的人了。”
王云沉吟片刻，忽然问：“六子，茶舍的保安情况，你摸清楚没有？后门在哪？监控大概在什么位置？”
六子一愣，随即明白王云想干什么，有点紧张又有点刺激：“摸……摸清楚了！茶舍不大，就前后门，前台有个摄像头对着大门，里面包厢区好像没有，后门在厨房旁边，平时锁着，但我看他们运垃圾有时候会开……”
“好。”
王云站起身：“老金，准备一份‘厚礼’，六子，带我认认路，阿峰、大壮，准备一下，晚上陪我出去一趟。”
“云哥，你这是要……”阿峰眼睛一亮。
“送礼。”王云淡淡道，“不过，是等他一个人的时候。”
深夜，十一点多。
“静心茶舍”早已打烊，只有后巷还亮着一盏昏暗的路灯。
张副主任显然是这里的常客兼贵宾，每次都是从后门被恭送出来，今天也不例外。
他喝得满面红光，夹着个公文包，哼着小曲，晃晃悠悠地走向停在巷口的轿车。
就在他掏出车钥匙，准备开门的瞬间。
巷子阴影里，无声地走出三个人，挡住了他的去路。
张副主任酒醒了一半，警惕地看着眼前几人。
为首的是个年轻人，气质沉静，身后一个吊着胳膊的汉子眼神不善，另一个铁塔般的壮汉抱着膀子，压迫感十足。
“你……你们是谁？想干什么？”张副主任色厉内荏，手悄悄摸向口袋里的手机。
“张主任，别紧张。”王云开口，声音平和，“我们老板有点生意上的事情，想请您关照一下。一点心意，不成敬意。”
说着，老金上前，将一个不起眼的文件袋递了过去。
张副主任没接，反而后退半步：“你们老板是谁？我不认识！赶紧让开，不然我报警了！”
阿峰嗤笑一声，上前一步，用没受伤的手一把夺过张副主任刚摸出来的手机，随手扔给身后的大壮：“报什么警啊？张主任，咱们就是聊聊天，交个朋友。”
他晃了晃吊着的胳膊：“你看我这样，能把你怎么样？”
张副主任看着自己手机被拿走，又看看眼前几人，知道遇上了硬茬子，态度软了一些：“各位……各位兄弟，有什么话好说，这……这礼太重了，我不能收。”
“不重，不重。”
王云上前，从老金手里拿过文件袋，直接塞进了张副主任的公文包里：“就是点茶水钱，我们是正经生意人，想参与‘未来新城’的建设，知道张主任您负责前期资格审查，规矩我们都懂，该有的资质、文件，我们一样不少，只求一个公平的机会，别让人……莫名其妙卡了脖子。”
他特意加重了“莫名其妙”四个字，目光直视张副主任。
张副主任听出了弦外之音，额头冒汗。
对方显然知道他的作用，也知道他收了别人的好处。
这钱，烫手，但如果不收，今天恐怕难走。
“这……这不合规矩……”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王云微微凑近，声音压低，却带着一股寒意：“张主任，我们只想公平竞争。但如果有人想让我们连桌子都上不去……那大家就都别玩了。您说呢？”
张副主任看着王云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又瞥了一眼虎视眈眈的阿峰和大壮，再摸摸公文包里那叠厚厚的“心意”，最终咽了口唾沫：“我……我只是个办事的，最终还得上面……”
“我们明白。”
王云退后一步，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只要张主任在您职责范围内，行个方便，别有意刁难，我们就感激不尽了。至于其他的，我们自己会想办法。”
说完，他示意阿峰把手机还给张副主任。
“今晚打扰了，张主任慢走。”王云侧身让开道路。
张副主任如蒙大赦，接过手机，钻进车里，头也不回地快速驶离。
“云哥，这就完了？不吓唬吓唬他？”阿峰有点意犹未尽。
“够了。”
王云看着远去的车灯：“这种小角色，吓唬太狠容易坏事。钱送了，话点到了，他知道轻重。”
“接下来，看老金那边的资质准备得怎么样，我们必须尽快搞到一个能参与竞标的‘壳’公司。”
三人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第二天，王云收到老金消息：张副主任那边松口了，表示“资料齐全的话，流程会尽快走”。
与此同时，六子又传来新消息：北佬明的人，和张宏的手下在工地附近一个砂石料场，约了今晚“讲数”（谈判），火药味很浓。
王云站在“运来台球厅”二楼的窗前，看着街上的人流。
庆云市的棋盘上，棋子已经开始碰撞了。
罗沛然在走上层路线，北佬明在抢下层资源。
而他王云，既要想办法挤进上层的游戏，也不能放过下层可能的机会。
“阿耀那边继续盯着工地。阿峰、大壮，准备一下。”
王云转身，眼神锐利：“今晚，我们也去那个砂石料场附近‘看看热闹’。说不定，能捡到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