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斯年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依旧挂着笑,“是啊。”不等沈颂年再说话,“哥你别管了,我删了就是。”
他说着就把手机放到桌子上。
沈颂年没再追问,只是将手里的文件放在办公桌上,视线越过沈斯年,望向窗外黑漆漆的夜色,“走吧,该回家了。”
沈斯年应了声,后背却已生出一层薄汗,带着凉意。
沈颂年伸手拿起桌上的手机,指尖触到机身时滞了几秒,另一只手则拿起了搭在椅背上的西装外套。
“哥,上次那个顾家小姐,你觉得怎么样?”沈斯年快走两步跟上他的脚步,刻意让语气里带上几分玩笑的调调,眼底却藏着沉沉的紧张。
他必须把话题转开,不能再让沈颂年的注意力停留在那部手机上。
沈颂年正系着西装纽扣的手一停,侧头看他,脸上是被灯光投下的阴影,“顾家?哪个顾家?”
“就上次爷爷介绍的那个啊,顾市长家的千金,穿白色裙子那个。”
沈斯年努力回忆着细节,试图让这场闲聊显得更真实些,指尖却不自觉地发颤。“我感觉她好像挺喜欢你的。”他笑着调侃。
沈颂年没接他这茬,喉间只溢出一声淡淡的 “是吗?”,便继续往外走,西裤扫过地毯,没带起半点声响。
沈斯年看着他的背影,完全摸不清他的想法,“是啊。”他紧跟在沈颂年身后。
沈颂年没再说什么了,走廊里的声控灯随着他们的脚步亮起,又在身后缓缓熄灭,将两道影子拉得忽长忽短,就这样他们一前一后离开了沈氏。
而另一道短信提示声与他们的沉默形成诡异的对照。
“少.....少爷。”一声哽咽吞吐声后,便是 “哐当” 一声脆响,是玻璃摔碎了。
莫莉眼睛都被泪水遮住了,她颤抖着手从桌子上拿起手机,一步一步挪向床榻。
钟离鲜躺在床上,双目紧闭,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青灰的阴影。
他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整个人安静得不像话,像一具失了生息的尸体,连胸口的起伏都微弱得几乎看不见。
“少爷……” 莫莉在他面前蹲下身,声音里的颤抖更甚,手机屏幕的光映在她泪湿的脸上,忽明忽暗,“您醒醒.....您看看这个……”
后面的话她都说不出来,只能发出“小姐”“二爷”的声音。
手指抖得几乎按不住屏幕,只能将手机凑到钟离鲜眼前。
地上的玻璃碎片反射着冷光,像碎冰,在这死寂的房间无限结霜。
莫莉的声音完全消散了,钟离鲜还是没有反应。
“少....少爷......”莫莉又继续喊。
钟离鲜依旧没有反应,珍珠大的眼泪都她眼尾掉落,遏制不住的哭声还是出来了。
钟离鲜从十三桥救回来后就没醒过。
那天他被抬回来,心脏还在微弱地跳动,可除此之外,跟失去生息的人没有任何区别。
医生来了一波又一波,检查结果永远是 “各项指标正常,意识陷入深度沉睡”。
没人知道他什么时候能醒,更没人知道他到底能不能醒。
莫莉看着他毫无生气的脸,哭声里渗透了更深的绝望。
而此时,在钟离鲜意识深处,是一片没有边际的虚无。
没有光,没有声音,连时间都像是凝固了,丁点光亮都看不到。他随意地坐在地上,姿态很是慵懒。
“你为什么不愿意醒?”一个与他一模一样的声音在虚空中响起。
他抬眼望去,面前站着个跟他长得丝毫不差的人,同样的蓝眸,同样的轮廓,只是那双眼睛里翻涌着平和。
根本就不是他。
“滚。” 钟离鲜开口,蓝眸还是一如既往的不耐烦。
“你想死?因为什么?梵音吗?”
听到这个名字,钟离鲜睫毛几不可察地颤了一下,却依旧没有搭理他。
那个人慢慢弯腰,坐在他对面,两张一模一样的脸在这片虚无里对峙。
连呼吸的频率都惊人地相似,只是眼神里的东西截然不同。
“你觉得她死了,所以不敢醒过来面对这个空荡荡的世界?”
他压低声音,“还是怕醒过来之后,得到的是,她还是不要你,这个认知?”
钟离鲜像是被说中什么,蓝眸开始发红了,戾气尽显。
对面的他似乎完全不怕,嘴角勾起一抹更具挑衅的弧度,“钟离风华比你要接受的快得多。”
“他是你二叔,是看着你长大的长辈,却可以毫不犹豫地把梵音当成猎物来争夺,你呢?”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看笑话般的尖锐,一下下剐着钟离鲜的神经,“钟离鲜,他早就看上了梵音,这个事实你不是早就发现了吗?”
“你以为他三番五次去追杀梵音是为了你?”
他凑近了些,两张脸几乎要贴在一起,蓝眸里的嘲讽要溢出来,“他是在告诉你,钟离鲜,你看中的人,我也能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