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金光并非从天而降,也不是泉水自生,而是从杨婉儿掌心那道陈年旧疤中,一寸寸、一丝丝地倒灌而出!
那是一道形似“悔”字的血痕,此刻却像是被点亮的古老符文,每一个笔画都流淌着熔金般的璀璨光华,与金莲神泉的力量产生了匪夷所思的共鸣。
就在这一瞬间,赵咸鱼怀中药篓里,那枚被布帛包裹的传国玉玺碎片,竟也随之发出一阵低沉的嗡鸣!
它在剧烈震动,频率与杨婉儿掌心“悔”字的金光完全同步,仿佛失散多年的骨肉,在此刻跨越时空,遥相呼应。
赵咸鱼心神剧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母亲的旧伤,为何会与传国玉玺产生联系?
暗处,一双锐利的眼睛正透过特制的琉璃镜,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墨九娘手持一支玄铁判官笔,在一卷散发着淡淡檀香的竹简上飞速记录着什么。
她的笔尖时而停顿,时而疾书,眼中闪烁着发现惊天秘密的兴奋与骇然。
“酉时三刻,金莲泉眼异动。郡主赵咸鱼以指尖触泉,泉水金光大盛。与此同时,跪于泉边的杨氏,其左腕佩戴的‘缠丝罪镯’纹路自行重组,由‘缠丝’变为一个清晰的‘罪’字……”墨九娘喃喃自语,笔锋一转,记录下刚刚发生的一幕,“……随后,杨氏掌心‘悔’字血痕迸发金光,竟与传国玉玺碎片同频共振。罪、悔、玉玺……这三者之间的因果链条,当真惊世骇俗!”
这已不是凡人能窥探的命理,而是牵动国运的巨大漩涡!
同一时刻,京城,一座守备森严的地下密室中。
凤玦一袭白衣,纤尘不染,他面前悬浮着一张巨大而虚幻的图卷——《血脉共鸣图》。
图上,无数金色的丝线纵横交错,构成了大赵王朝的山川地脉,而其中最粗壮、最耀眼的一条主脉,正是贯穿京畿的皇陵龙脉。
此刻,图卷之上,一个新增的、代表着杨婉儿的金色光点,正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与皇陵地脉紧密相连。
她眉心那枚蝴蝶胎记所化的金纹,在图上延伸出一条纤细却坚韧的金线,精准地接入了地脉图上一处明显的缺口。
“原来如此……”凤玦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眼中是洞悉一切的了然,“传国玉玺缺失的那一角,其所镇压的,恰恰是黑石岭下那道地脉缺口。而杨婉儿的血脉,竟是填补这缺口的活钥匙!”
他袍袖一拂,虚幻的图卷瞬间消失。
影六如鬼魅般出现在他身后,单膝跪地。
凤玦将一封刚刚写就的密信递了过去,声音里不带一丝温度:“告诉鲁班孙,他的那座观星台,不必再选址了。就建在皇陵正上方,本座要他把地基给我打穿,直接钉在龙脉的龙头上!”
影六瞳孔一缩,在皇陵之上动土,这是诛九族的大罪!
但他的脸上没有丝毫犹豫,接过密信,沉声道:“是!”身影一闪,便消失在黑暗中。
凤玦缓缓踱步,目光仿佛穿透了层层地底,望向了那片禁忌之地。
赵承睿,你以为你掌握的是权力?
不,你只是个被命运洪流推着走的、可怜的棋子罢了。
东宫,书房。
太子赵承睿正把玩着那枚已经缩小到拇指大小的玉玺残片。
它温润如玉,却又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进的威严。
他很享受这种将至高皇权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感觉。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一名内侍连滚带爬地进来:“殿下!黑石岭方向……黑石岭方向传来消息,守矿的矿工们突然集体发狂,高喊着‘山神索命’,已经有好几人掉进矿坑里了!”
赵承睿眉头一皱,还没等他发话,一旁的工部尚书严世恭便立刻谄媚地躬身上前:“殿下,此事蹊跷。臣听闻,民间盛传长乐公主有活死人、肉白骨之能,前些日子还救活了镇国老将军。如今老将军的遗孀不也正因丧夫之痛而病入膏肓吗?不如就让公主殿下再去一趟,一来可以安抚老将军旧部之心,二来……也可试试她那神通,是否能安抚这黑石岭的‘山神’啊。”
严世恭的算盘打得极响,一箭双雕。
若是成了,是太子殿下仁德;若是败了,正好可以“妖言惑众”之名,彻底打压长乐公主一党。
话音未落,赵承睿至于这所谓的‘山神’,孤自有对策。”
他的目光落在玉玺残片上,那上面似乎也感应到了什么,闪过一抹幽光。
妖术?
祥瑞?
在他眼里,不过都是可以利用、也可以随时碾碎的工具。
药泉边,赵咸鱼正将采来的草药一一摊开在石板上晾晒,泉水金光已然内敛,恢复了澄澈。
可就在这时,一阵奇异的声音从泉眼中传来。
那不是水流声,而是一段断断续-续的、仿佛从亘古传来的歌谣。
“赵、钱、孙、李……周、吴、郑、王……”
是《百家姓》!泉水竟然在唱《百家姓》!
歌声空灵而诡异,每一个姓氏都带着一种沉重的回响。
当唱到“杨”字时,声音陡然拔高,反复吟唱:“杨……杨……杨……”
赵咸鱼悚然一惊,猛地回头望向不远处为杨家祈福而临时搭建的简陋牌位。
只见那些刻着杨氏祖先名讳的木制碑文,竟像是被无形的火焰灼烧一般,边缘开始扭曲、融化,化作一缕缕黑气消散!
“铮——!”
身后,陆离一直平缓的琴音骤然转急,化作金戈铁马般的急促弦音!
他猛然起身,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咸鱼,快!把药篓藏起来!工部的人来了!”
赵咸鱼心中一紧:“工部?”
“他们不是来勘探的!”陆离的声音又快又急,眼神死死盯着山口的方向,“我听到了!是机关傀儡的机括声!他们带着玄铁锁链,是想来锁住这眼泉!”
与此同时,深夜的密室中。
凤玦将一张新到手的《皇陵地脉详图》与黑石岭的地质数据缓缓叠加。
两张图卷在灵力催动下完美融合,金色的地脉线条与黑色的山峦走势交织在一起。
然而,就在皇陵主脉与黑石岭地脉连接的关键节点上,那条原本应该坚不可摧的金色主线,竟在一个特殊的坐标点上,出现了一道明显的断痕。
凤玦的手指轻轻点在那断痕之上,嘴角缓缓上扬,露出一抹玩味的冷笑。
他从旁边的密报中,准确地找到了那个坐标所对应的含义——太子赵承睿的生辰八字。
“真是有趣……他越是排斥这天降的祥瑞,皇陵地脉就越是不稳。他以为他在巩固皇权,殊不知,他正在亲手斩断自己的国运龙脉。”
凤玦摩挲着那份记录了黑石岭矿工发疯、地动山摇的密报,眼中寒光一闪。
“也罢,就让他看看,他所信奉的‘权力’与‘手段’,在真正的‘天地至理’面前,是何等脆弱。”他将图卷收起,声音冰冷,“传令下去,明天早朝,该让朝堂上那些固步自封的老东西们,好好看清……违逆‘科学’的代价了。”
夜色渐深,药泉山谷的风中开始夹杂着一丝不祥的铁锈味。
大地,开始传来一阵有节奏的、沉重的震颤。
那不是人的脚步声,而是某种巨大而笨重的东西在行走时发出的轰鸣,伴随着令人牙酸的齿轮转动和金属摩擦声,正由远及近,朝着这片宁静的药田步步紧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