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龙潭探煞
两天后，一辆不起眼的黑色SUV和一辆经过改装、覆盖着伪装迷彩的越野车驶离了吉林市区，朝着石砬子沟的方向疾驰而去。孙淼亲自带队，老林驾驶着越野车，小秦摆弄着他那一堆宝贝仪器坐在副驾，曹彬和小赵则坐在SUV的后排，由另一名沉默寡言的司机开车。
曹彬的状态比之前稍好一些，至少洗了澡换上了干净衣服，但眼底的惊惶和疲惫依旧无法掩饰。越靠近石砬子沟，他的呼吸就越发急促，手指无意识地绞在一起，身体微微颤抖。窗外的景色从平原变为丘陵，再变为熟悉的茂密山林，那种无形的、冰冷的压力似乎也随之越来越重。
小赵在一旁安静地翻阅着平板电脑上的资料，偶尔抬眼看一下曹彬，目光冷静而带有分析性。“根据现有的零星记载和口述史，‘蛇盘地’的名称最早出现在清末民初的地方杂谈里，描述与你所说的类似，蛇类异常聚集，阴气森森，被视为不祥之地。‘俄国坟’的形成则相对清晰，与中东铁路东段的修建有关，大约在1898到1902年间，大量因工伤、疾病（主要是瘟疫）和冲突死亡的华工以及部分俄籍人员被集中埋葬于此，缺乏有效管理，怨气深重是必然的。值得注意的是，在一些更古老的萨满口传笔记片段中，提到那片区域在更早以前，就是一处‘地窍幽深、灵物盘踞’之所，并非吉地。”她平静地叙述着，像是在做学术报告，却让曹彬感到一阵寒意，原来这片土地的邪异，早已有之。
孙淼坐在前排，闭目养神，但曹彬能感觉到，这位看似平静的局长，周身似乎萦绕着一种极其细微的、凝练的气场，仿佛一把收入鞘中的古剑，看似无害，一旦出鞘则锋芒毕露。
车队在村口没有停留，直接拐上了那条荒草丛生的小路。老林驾驶的越野车性能极好，虽然颠簸，却稳稳地向着深处推进。最终，两辆车在那片熟悉的、令人窒息的开阔地边缘停下。
再次回到这里，曹彬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仅仅是站在空地边缘，那股熟悉的、渗入骨髓的阴冷感就立刻包裹上来，比城市里感受到的强烈十倍不止。空气中那股混合着霉烂、土腥和蛇腥的气味也更加浓郁，令人作呕。
“就是这里…”曹彬的声音干涩，指着前方的老宅和更远处那片压抑的坡地。
孙淼率先下车，他站在车边，没有立刻行动，而是微微眯起眼睛，缓缓扫视着整个环境——破败的老宅、荒芜的空地、更远处乱石嶙峋、灌木丛生的“俄国坟”区域。他的目光锐利如鹰隼，仿佛能穿透表象，看到更深层的东西。他的眉头渐渐锁紧，脸色凝重异常。
“好重的阴煞之气…”他低声自语，声音轻得几乎只有自己能听见，“地脉紊乱，气场凝滞中还带着一股…狂暴的怨念。果然不简单。”
老林和小秦也下了车。老林从后备箱里提出几个沉重的金属箱，动作麻利地打开，里面是各种曹彬从未见过的仪器设备，有的像是改装过的地质雷达，有的像是复杂的多频段信号接收器，还有几个造型古怪的、像是摄像头和麦克风结合体的东西。他本人则迅速检查了一下随身携带的装备：强光手电、多功能战术刀、一把造型奇特的、枪口粗大的信号枪（似乎不是用于攻击人类），以及几个烟雾弹和震撼弹模样的东西。
小秦则背着一个更像是登山包的大包，里面塞满了线路、传感器和他自己组装的平板终端。他一下车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猛地皱起眉头，捂住了鼻子：“嚯！这味儿！能量场读数肯定爆表！”他迫不及待地打开背包，拿出一个带着天线的扁平设备和一个像是虚拟现实眼镜的东西戴在头上，手指在终端上飞快滑动。
“磁场强度异常，基线波动远超正常地磁水平…低频次声波成分复杂，有非自然源的峰值…环境红外辐射温度显着低于周边区域，平均低3-5摄氏度，符合阴气汇聚特征…”他一边检测一边报出数据，语气变得兴奋而专业，与之前慵懒的形象判若两人。
小赵没有靠近核心区域，她留在车边，利用车载卫星天线和强大的移动终端，实时调阅和比对可能相关的历史地图、地质结构图以及档案记录，为现场分析提供后台支持。
“曹彬，带我们去老宅看看。”孙淼沉声道。
曹彬硬着头皮，领着三人走向那座给他留下无尽噩梦的老宅。越靠近，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就越发强烈。果然，在老宅门口、窗台下以及周围的废墟里，十几条大小不一的蛇再次现身，它们依旧保持着那种诡异的“呆滞”和“无视”，盘踞在原地，用冰冷的瞳孔注视着这群不速之客。
“数量确实异常密集，行为模式不符合蛇类常态。”老林冷静地观察着，从装备箱里拿出一个长杆，顶端有一个高频声波发射器，他启动开关，发出一阵人耳几乎听不见但对蛇类极具驱赶效果的声波。那些蛇这才仿佛被惊醒一般，显得有些焦躁不安，缓慢地、不情愿地四散游开，但并没有远遁，而是在不远处重新盘踞下来，依旧望着这边。
“效果减弱，”老林皱眉，“它们似乎被更强的指令束缚着，不愿离开这片区域。”
走进老宅，那股阴冷潮湿的气息更加浓重。小秦手里的仪器立刻发出了更加急促的蜂鸣声。“电磁异常指数飙升！这里是个强干扰源！看这个！”他将手中的平板终端屏幕展示给孙淼，上面显示着一个动态的能量场分布图，在老宅内部，尤其是土炕和靠近“俄国坟”方向的墙体位置，呈现出刺眼的红色高亮区域，“能量汇聚点！像是…一个节点！”
孙淼点了点头，他走到土炕边，伸出手，并没有触摸，而是在距离墙面几厘米的地方缓缓移动。曹彬似乎看到，孙淼的指尖周围的空气产生了极其细微的、水波一样的扭曲。“残留的情绪碎片…恐惧、绝望、冰冷的怨毒…非常混乱而强大。”他闭上眼，感受了片刻，缓缓道，“这里不仅是地脉节点，也是一个长期积累负面情绪的‘情绪洼地’。”
他又走到曹彬之前发现物品移动和听到异响的地方，仔细感知。“有非物理性的能量轨迹残留…很微弱，但确实存在。像是某种东西…或者说‘意念’…在活动。”
这时，小秦又有了新发现。他调整着眼镜上的滤镜，看向屋顶椽木和墙壁裂缝的阴影处。“局长，有微弱的生物热源残留痕迹…但不是蛇或老鼠的形态…更…更扭曲一些，像是能量体的暂留现象…无法持续捕捉。”
现场的勘查数据不断汇聚，描绘出的景象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令人心惊。
随后，孙淼将目光投向了更深处的那片区域——“俄国坟”。“走，去那边看看。曹彬，你如果受不了，可以留在车里。”
曹彬咬了咬牙，虽然恐惧至极，但他还是想亲眼看到结果：“我跟你们去。”
一行人小心翼翼地越过老宅后的缓坡，靠近那片乱葬岗。这里的氛围更加死寂和压抑。乱石堆叠，荒草及腰，残破的木质或石质十字架歪斜地插在土包里，有些已经彻底腐烂，只剩下一小截尖端。土壤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黑褐色，踩上去异常松软粘腻。
空气中的寒意更重，甚至呼吸都感到有些困难。那种被无数双眼睛盯着的感觉强烈到了极点。
小秦的仪器一进入这片区域，屏幕上的数值就开始疯狂跳动，蜂鸣声连成一片，几乎像是在尖叫！“我的天！这里的能量场…混乱到了极点！强负能量读数！次声波频率…这已经超出正常范围了！会对人体造成严重影响！还有强烈的电磁脉冲干扰，来源不明！”他不得不调整设备的敏感度，以免过载烧毁。
老林则更加警惕地注意着四周环境，他拔出那把造型奇特的大口径信号枪，低声道：“局长，这里的蛇…行为更奇怪。”
果然，在那些乱石和坟包之间，可以看到更多的蛇。它们不再是盘踞，而是大多昂着头，朝着某个特定的方向——似乎是乱葬岗的中心区域——微微摆动着头部，动作整齐得令人毛骨悚然，仿佛在举行某种诡异的仪式，或者在…聆听着什么无形的指令。它们的眼睛在晦暗的光线下，似乎闪烁着一种极淡的、非自然的幽光。
“被引导…或者说，被奴役了。”孙淼的声音冰冷，他的目光锐利地扫视着那些蛇类的异常行为，最终也落在了乱葬岗的中心区域。那里似乎有一个相对平坦的空地，周围环绕着几块巨大的、仿佛天然形成的黑色岩石，岩石表面布满了深浅不一的裂缝。
“核心在那里。”孙淼指着那片空地，“能量场的源头，以及控制这些蛇类的‘意念’核心，就在那片区域下方。一个极其强大的、充满怨念的灵性存在…或者说，‘地灵’。”
他缓缓闭上眼，双手微微下垂，似乎在更深层次地感知和沟通。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连风声都瞬间消失。曹彬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庞大压力，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片刻之后，孙淼猛地睁开眼睛，眼神中闪过一丝极其罕见的惊悸和疲惫，仿佛刚刚进行了一场无声的激烈对抗。
“不行，”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脸色有些发白，“它的领域意识极强，排斥一切外来探知。充满了古老的愤怒、被束缚的痛苦以及…对生者血肉和灵魂的贪婪。它察觉到了我们，很不友好。”
他看向那片被黑色巨石环绕的空地，语气沉重无比：“确认了。这里存在一个极强的、非自然的灵性力量领域。我们通常称之为‘老长仙’…但它绝非民间传说中那种可以简单沟通或供奉的保家仙。它是这片土地漫长岁月中积累的负面能量、死亡怨念以及某种古老自然灵性扭曲结合的产物，强大、怨毒且…极度危险。”
“曹彬的动土行为，恐怕不是简单的打扰，更像是…一把钥匙，或者一颗投入死水中的石子，打破了某种微妙的平衡，激化了它的怨念，让它开始更加活跃地试图扩张其领域和影响。”
所有人的心情都变得无比沉重。现场的仪器读数、蛇类的异常行为、孙淼的感知结论，所有证据都指向了一个令人恐惧的事实——他们面对的，是一个远超寻常灵异事件的、拥有实质性能量和领域意识的古老邪恶力量。
勘查结束了，但真正的挑战，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