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破闸断流·绝其根本
基地医疗监护室内，周长庚在强效镇静剂的作用下陷入深度睡眠，但即便在睡梦中，他的眉头依旧紧锁，身体偶尔会无法控制地抽搐一下，喉咙里发出模糊不清的呜咽。心理医生监测着他的脑波，显示其仍在经历高度紧张的潜意识活动，八楼那惊魂一刻的创伤已深深烙印在他的神经系统深处。
指挥中心内，气氛却是一种异样的、高度专注的沸腾。冒险换来的数据被迅速导入超级计算机进行分析处理。海量的信息流在屏幕上滚动——能量峰值频谱、场强矢量变化、精神干扰波形、环境参数突变记录、以及捕捉到的那个阴影人形的能量签名……
技术团队彻夜未眠，对比、建模、模拟、还原。孙淼和小林也寸步不离，紧盯着每一个初步结果的出炉。
“能量冲击的源头指向明确，来自八楼平台几何中心点偏上的空间位置，并非来自地下或四周。”
“攻击模式分析完成：非物理推力，而是高强度、高度集中的负面精神能量束，直接作用于目标大脑感知区和平衡系统，诱发‘被推’的错觉和无法控制的身体前倾。”
“阴影人形能量结构解析：非稳定灵体结构，无独立意识特征，是由多种负面情绪能量（恐惧、痛苦、绝望、怨毒）临时聚合而成的‘拟态’，其形态倾向于模仿该地点最深刻的死亡记忆（坠亡者）。”
“能量流动图谱重建：在攻击发生前瞬间，检测到从大楼底层（特别是温泉区和推测的处置场区域）以及各层有大量无序负面能量被急速抽吸至八楼焦点，经压缩聚合后，定向释放。攻击完成后，残余能量部分消散，部分回馈至底层，部分继续滞留八楼，维持场强。”
一条条分析结果汇聚起来，逐渐勾勒出一个清晰而令人战栗的图像。
孙淼站在巨大的综合信息板前，上面不再仅仅是零散的现象记录，而是一幅完整的、动态的能量系统运作图。
他沉默良久，最终转过身，面向所有疲惫却目光炯炯的团队成员。他的脸上没有了之前的凝重和猜测，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洞悉本质后的、深沉的冷峻。
“同志们，我们之前的猜测，只对了一半。”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千钧之力，“我们一直在寻找‘它’——日本鬼子的鬼魂、工人的冤魂、娱乐城的恶灵……我们认为是一个或多个具体的‘存在’在作祟。”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每一个人。
“但数据告诉我们，我们错了。八楼的那个‘焦点’，那个能量的‘心脏’，它不是任何一个具体的亡灵。”
他指向能量流动图谱的核心：“那里存在的，是一个无意识的、贪婪的‘负能量聚合体！”
这个词让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它不是传统意义上的‘鬼’，没有生前的记忆、爱恨或目的。它是在这栋楼特殊的结构和悲惨的历史共同作用下，意外诞生的一个‘怪物’！”孙淼的语气加重，“它的‘食物’是痛苦、恐惧、绝望和死亡本身。它的‘本能’是生存和壮大。它的‘行为模式’是模仿——模仿这片土地和这栋楼里曾经发生过的、最能产生‘食物’的事件——也就是各种形式的死亡！”
他调出那个阴影人形的能量签名放大图：“那个试图将周先生推下去的东西，不是马大奎的鬼魂回来索命。而是这个‘聚合体’，根据周先生脑中关于马大奎之死的深刻记忆碎片，临时塑造出来的一个‘工具’，一个‘拟态’！ 就像章鱼用变色和拟态来捕猎一样！它本身没有形态，但它可以读取陷入其影响范围内个体的恐惧，并据此呈现出最能让目标恐惧、最能让目标失去抵抗力的形态！”
“日本鬼子的幻影也是如此！”孙淼继续道，“它感知到我们携带的装备和对历史的调查，感知到我们的警惕，于是它抽取地下日本鬼子怨念的能量，混合了它本身的恶意，塑造出那个小队来冲击我们的精神！因为它‘知道’（基于本能），那是能有效制造恐惧和混乱的方式！”
指挥中心内落针可闻，只有机器运行的微弱嗡鸣。这个结论颠覆了他们对超自然现象的传统认知。
“它没有智慧，只有基于本能的、极其高效的‘捕食’程序。”孙淼的声音冰冷，“吸收——模仿——再现——再吸收。一个完美的恶性循环。它依靠不断制造新的死亡和恐惧来维持自身的存在，甚至变得更强。娱乐城时期是它的‘黄金时代’，因为那里有源源不断的、高质量的‘养料’。”
“所以，”小林喃喃接口，脸上带着恍然大悟和更深的不安，“超度单一的亡灵没有用，因为核心根本不是它们。破坏镇压物也没有用，因为它不是来‘冲撞’的，它就是这环境本身孕育出的‘规则’。”
“没错。”孙淼重重地点了下头，“这就解释了为什么所有试图用传统手段应对的方法全部失效。我们面对的不是一个或一群‘钉子’，而是整块‘生了癌变的土地’和‘畸形的建筑’结合后产生的一种负能量生态灾难！”
真相大白，却让人感到更加无力。对手不是一个可以沟通、可以驱逐的存在，而是一个没有意识、只有贪婪吞噬本能的、无形的“自然”现象， albeit 是超自然的。
“那……那我们该怎么办？”一名队员忍不住问道，“难道要拆了这栋楼？”
“拆楼理论上可以破坏其能量放大结构，但治标不治本。”孙淼摇头，“地下的创伤根源还在，负面能量矿藏还在。即使楼没了，这片土地依然是被污染的，可能会以其他形式产生影响。而且，拆楼过程中可能再次剧烈惊扰地下能量，引发更不可控的后果。”
他走到白板前，在那个巨大的能量漩涡图示上，画了一个大大的叉。
“我们必须中断这个循环。不是去超度某个亡灵，而是要去破坏这个聚合体的‘捕食’链条。”
他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根据数据，这个聚合体并非不可摧毁。它的存在极度依赖那个循环。如果我们能在其核心区域（八楼焦点），进行一次强大的、针对性的能量干预——要么用更强的能量冲击将其暂时‘吹散’（但可能后续重组），要么用某种特定的‘净化’或‘中和’性能量，像解毒剂一样注入其核心，破坏其聚合稳定性——就有可能从根本上瓦解它！”
“同时，”他补充道，“可能需要辅以对地下根源进行长期的、温和的能量疏导和安抚仪式，就像处理一个巨大的环境创伤，但这将是后续漫长的工作。首要任务，是摧毁那个活跃的、不断制造新悲剧的‘心脏’。”
方案的方向确定了，但如何实施？什么样的能量能够“中和”或“吹散”那个凝聚了数十年负面能量的聚合体？谁去执行？如何接近那个极度危险的核心？
真正的核心已然显形，下一步，将是制定最终的行动方案，直面的将不再是幽灵，而是一个无形的、贪婪的、遵循着黑暗本能运转的能量黑洞。任务的危险性，提升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他们将要进行的，是一场针对“现象”本身的超自然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