规则迷宫消散,紫金阶梯重现。凌煌与苏挽秋继续向上,周遭流淌的符文似乎更加凝练,散发出的永恒气息也愈发厚重,带着一种直指本心的压力。
行不过百阶,前方景象再变。氤氲的紫金光晕不再演化万千法则,而是向内收缩,化作一片朦胧的、不断变幻的光幕,横亘在阶梯之上。光幕之中,映照出的并非外界景象,而是每一个凝视者内心最深处、最难以割舍、最畏惧或最渴望的画面。
“超脱之阶,照见本我。勘破虚妄,道心不移。”
宏大的意念再次降临,揭示了第二关的考验——心魔幻境。
这并非普通的心魔,而是引动修行者自身道果与记忆,结合此地无处不在的源头规则气息,显化出的最为真实、也最为凶险的内心投影。一旦沉沦其中,道心失守,便可能永远迷失在这由自身执念构筑的囚笼里,甚至道果崩溃,身死道消。
苏挽秋凝神望去,光幕中景象变幻,最初是她前世身为夜琉璃时,于巅峰之际遭挚友门徒背叛,于璀璨星河间被“渊”与叛徒伏击,神血洒落,王座崩碎,那股极致的不甘、愤怒与孤寂,跨越万古轮回,依旧刻骨铭心。
景象再变,转世为苏挽秋后,与凌煌初遇于凡尘,他那慵懒淡漠下的深不可测,点滴相处中的潜移默化,直至知晓他真正身份后的震撼与依赖……一幅幅画面流转,最终定格在凌煌为她威慑“母巢”、宣告诸天的身影上。那是她内心深处最坚实的依靠,却也成了她潜藏的一丝恐惧——恐惧失去,恐惧自己不够强大,无法真正与他并肩,终成累赘。
最后,画面猛然扭曲,化作一片虚无的黑暗,唯有她孤身一人立于终末的尽头,回首望去,凌煌的身影渐行渐远,淡漠的眼神如同看待世间万物,再无丝毫温情……这是她潜意识深处,对凌煌那超越纪元、俯瞰众生的本质,所产生的难以言喻的畏惧。
种种情绪,爱憎痴缠,恐惧依赖,如同滔天巨浪,瞬间冲击着苏挽秋刚刚稳固的大罗道心!那光幕散发出强大的吸力,要将她的神魂彻底拖入那无尽的幻境轮回之中!
苏挽秋闷哼一声,脸色微微发白,周身暗金道韵剧烈波动,显然在心魔冲击下承受着巨大压力。她紧守灵台最后一丝清明,以终末意志抗衡那纷至沓来的杂念,但那些源于自身的情感与记忆太过真实,如同泥沼,让她越陷越深。
就在她心神摇曳,即将被幻境彻底吞噬的刹那——
一股温润、平和、却蕴含着无法撼动意志的力量,如同春风化雨,悄然包裹住她的神魂。是凌煌的力量,但他并未强行将她拉出幻境,也未替她斩灭心魔,而是如同最坚实的灯塔,在她心神即将迷失的惊涛骇浪中,为她定住了最后的坐标。
“直面它,看清它,驾驭它。”凌煌平静的声音直接在她道心深处响起,“终末,亦需直面己身之终。心魔亦是汝之道一部分,斩之不如化之。”
他的声音带着奇特的魔力,瞬间抚平了苏挽秋心头的慌乱。她猛地醒悟,凌煌是在借此机会,让她彻底梳理自身道心,将前世的业、今生的情、内心的惧,所有这些心魔资粮,彻底炼化,融入自身的终末大道之中!
她不再抗拒那幻境的拉扯,反而主动将心神沉入其中!
以女帝之姿,冷眼旁观那前世悲歌,心中不甘与愤怒渐渐平息,化作对叛徒的漠然与对力量的明悟;回顾与凌煌的点点滴滴,依赖与恐惧被深深埋藏,升华为更加坚定、更加独立的并肩之意;最后,直面那最深层的畏惧,她看着幻境中凌煌远去的身影,眼中不再迷茫,而是燃起灼灼之光——即便真有那一天,她亦要以自身之力,执掌终末,走到与他同高的地方,让他无法忽视,不能远离!
“我之道,乃终末,亦是我苏挽秋自身之道!心魔虚妄,皆为我道基石,散!”
她清叱一声,识海中仿佛有惊雷炸响!那纠缠不休的幻境如同镜花水月般寸寸碎裂,所有的心魔杂念在终末道火的煅烧下,化作精纯的感悟与力量,彻底融入她的道果之中。
轰!
她的气息再次攀升,虽未突破境界,但大罗后期的道基变得前所未有的稳固与澄澈,道心通透,再无滞碍。眼眸开阖间,终末的威严中,多了一份历经洗礼后的坚定与从容。
心魔幻境,破!
光幕消散,阶梯再现。苏挽秋看向身旁一直静立护法的凌煌,眼中感激与情意更深,轻声道:“多谢夫君。”
凌煌微微颔首,眼中带着赞许:“悟性不错。道心一关,最为凶险,也收获最大。”他顿了顿,目光扫向前方似乎永无尽头的阶梯,“接下来,恐怕就是直接针对力量的考验了。那‘篡改者’,想必也不会闲着。”
果然,随着他们继续前行,阶梯上方传来的威压越来越强,紫金色的符文开始变得活跃,甚至隐隐散发出攻击性。而在那磅礴浩瀚的本源气息之中,一丝若有若无的、冰冷的“杂质”感,再次如同毒蛇般悄然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