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架九龙沉香辇悬停于万界殿外,并未贸然闯入。名为玉虚子的道人翩然下车,步履从容,仿佛踏着的不是虚无星空,而是自家宗门的青石台阶。他周身气息与这片星海隐隐相合,却又超然其上,显然也是一位达到了超脱之境,或者说类似境界的存在。
墨辰与序列七如临大敌,立刻出现在凌煌身侧,警惕地注视着这位不速之客。对方虽未显露敌意,但那份深不可测的威压,让他们本能地感到压力。
凌煌依旧端坐主位,抬手虚按,示意墨辰与序列七稍安勿躁。他目光平静地看向殿外的玉虚子,淡然开口:“道友远道而来,不妨入殿一叙。”
声音平和,却同样蕴含着不容置疑的规则之力,将那玉虚子自然散发出的威严气息悄然化解于无形。
玉虚子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淡淡的欣赏。他微微一笑,一步踏出,便已穿过殿门,出现在凌煌面前数丈之处,仿佛缩地成寸不过寻常。
“冒昧来访,还望道友海涵。”玉虚子打了个稽首,礼数周全,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扫了一眼凌煌身侧空着的座位,那里还残留着一丝清冷而浩瀚的终末气息,“看来贫道来得不巧,似乎打扰了道友与道侣的清修。”
他语气自然,带着一丝了然的善意。到了他们这个层次,道侣之间气机交融,彼此守护,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凌煌并未否认,只是做了个请坐的手势,一方由纯粹道则凝聚的蒲团自然出现在玉虚子身后。“内子外出寻些东西,片刻即回。道友自称来自‘玄黄大界’?恕我孤陋寡闻,未曾听闻此界之名。”
玉虚子安然落座,闻言抚须笑道:“道友不知亦是常理。我玄黄大界与此方宇宙,如同并蒂之莲,同源而生,却各有乾坤,中间隔着无尽混沌海与时空壁垒,寻常难以互通。贫道亦是感应到此方宇宙本源发生剧烈变迁,似有同道拨乱反正,重塑乾坤,方才耗费心力,寻隙而来。”
他的话语信息量极大,点明了自身来历,也解释了为何此前从未有“玄黄大界”的记载。
“原来如此。”凌煌微微颔首,心中了然。看来宇宙之外,果然另有乾坤,这玉虚子便是明证。“不知道友此来,所为何事?”
玉虚子神色稍正,道:“主要有二。其一,自是恭贺道友成就超脱,肃清本源,为此方宇宙贺。其二……”他顿了顿,目光变得有些凝重,“亦是示警。”
“示警?”凌煌眼神微动。
“正是。”玉虚子点头,“道友修正此方宇宙本源,动静不小,虽隔绝了内外,但那本源层面的涟漪,或许已惊动了混沌海中一些……不甚友好的‘邻居’。它们以吞噬、同化其他宇宙本源为食,被称为‘界噬者’。道友此方宇宙如今本源初定,规则新生,在它们眼中,便如同刚刚出炉的珍馐,香气已散出去了。”
此言一出,一旁的墨辰与序列七皆是心神一震。刚刚平息内乱,建立起新秩序,外域的威胁竟已悄然而至?
凌煌神色不变,只是指尖在座椅扶手上轻轻敲击着:“界噬者……多谢道友告知。却不知,这些‘邻居’,实力如何?”
玉虚子沉吟片刻,道:“界噬者形态各异,强弱亦有差别。最弱者,约等同于初入超脱之境,依仗本能吞噬。而其中强者,据我玄黄大界古籍记载,曾有吞噬数个成熟宇宙而不灭的恐怖存在,其实力……深不可测。它们通常游弋于混沌海深处,感应到新生或虚弱的宇宙本源便会蜂拥而至。”
他看向凌煌,语气诚恳:“道友虽神通广大,但毕竟此方宇宙初定,内忧虽平,外患将至。贫道此来,一为示警,二也是想询问,若他日界噬者真的大举来犯,我玄黄大界,或可与此方宇宙,互为犄角,共御外敌。”
这便是在提出结盟的意向了。面对未知的外域强敌,多个朋友,自然多一份力量。
凌煌并未立刻回答,而是陷入了短暂的思索。玉虚子的话,印证了他之前的一些模糊感应,也揭示了更大的格局。他并不畏惧挑战,但需为这方刚刚迎来新生的宇宙考虑。
就在这时,殿内空间微微荡漾,一道暗金色流光闪现,苏挽秋的身影悄然出现。她先是看了一眼凌煌,见他无恙,目光才落在那陌生的玉虚子身上,带着一丝询问。
凌煌对她微微颔首,示意无事,随即向玉虚子介绍道:“这位便是内子,苏挽秋。”又对苏挽秋道,“挽秋,这位是来自‘玄黄大界’的玉虚子道友。”
苏挽秋对玉虚子微微颔首,算是见礼,随即很自然地走到凌煌身侧的空位坐下。她虽未言语,但那与凌煌并肩而坐的姿态,以及周身那隐而不发、却让玉虚子都暗自心惊的终末道韵,已然表明了她在的地位与实力。
玉虚子眼中讶色更浓,连忙再次见礼:“原来是苏道友,贫道失敬。”他心中暗忖,这对道侣,竟双双超脱,而且观其气息,皆非寻常超脱者可比,此方宇宙,当真是气运鼎盛。
苏挽秋清冷开口:“道友方才所言,我已听闻。界噬者之事,关系此界存亡,不可不察。”她看向凌煌,“夫君,你的意思呢?”
凌煌握住她的手,指尖在她掌心轻轻一点,传递过一丝安抚的意念,随即对玉虚子道:“道友善意,凌某心领。互为犄角,共御外敌,亦是良策。不过,结盟之事关乎两界,细节还需斟酌。道友若不急着返回,可在万界殿小住几日,你我慢慢商议,如何?”
他既未立刻答应,也未拒绝,而是留下了充足的缓冲与考察时间。
玉虚子闻言,知道此事急不得,能留下便是好的开端,便笑着应下:“固所愿也,不敢请耳。那贫道便叨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