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严一时语塞,眼眶突然红了,自己也沉浸到数月前那次血腥恐怖的经历里。
良久,顾严把棠清妤带到屋外,凝望着远处的群山,他哑着嗓音说。
“我们数月前遭遇背叛,整个小队遭受了前所未有的打击,队里一个对我们而言极其重要的战友牺牲了。”
“当时他和砚哥被关在一起,他为了保护砚哥,极其惨烈的死在砚哥面前,砚哥觉得是自己的错,是自己没能救下他,所以……”
独狼都牺牲了,那伙人还当着砚哥的面对他的尸体进行摧残折磨。
整整三天,他们把砚哥绑在独狼尸体面前,不准他合眼,让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战友被敌人那样对待。
目的就是为了摧毁砚哥的心理和精神。
后来,独狼没了,连一块骨头都没留下,只留下一枚用子弹做的项链。
数月前出任务前的半个月,独狼青梅竹马的未婚妻去基地看他。
两人约好这次任务结束就向上面打结婚报告。
那女同志走时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又满心欢喜。
在一次任务中,敌人的子弹打向独狼心脏,他心口位置放着一张未婚妻的照片。
子弹却偏离了心脏两厘米,正好击中照片的边缘。
独狼觉得那是未婚妻在念着他平安,便将那枚从心脏旁取出来的子弹做成了项链。
打算在结婚时送给妻子。
可最后,人没回来,回来的只有那条项链。
顾严眼眶越发猩红,垂在身侧的拳头死死攥着,都能听到指骨的咔嚓响声。
不仅如此,那伙人用给他们小队每一个人都注射那种特殊毒素做威胁。
最后砚哥为了保护他们,自己一个人硬扛着被注射了好几份毒素。
最后失控的砚哥冲在最前面,领着他们杀出来死里逃生。
棠清妤心神巨震,平平无奇的字,听在她耳朵里却是字字泣血。
“节哀。”棠清妤低声道。
为独狼哀叹,为独狼的未婚妻哀叹,亦为裴砚深哀叹。
顾严许久没说话,棠清妤独自回了屋,让他独自静静。
屋里。
裴砚深眉头紧蹙,本来放松下来的浑身肌肉突然紧绷,双手攥成了铁拳。
他再一次回到那个充斥着血腥硝烟的水牢。
敌人的匕首朝他的心口刺来。
旁边双眼都变成血窟窿的队长独狼突然挣脱束缚,冲过来一把推开他。
本该刺中他心脏的匕首扎进了独狼心口,胸口连带着被扎破的照片被鲜血染红。
独狼挣扎着转身,把一条子弹项链塞给他,嘴巴里的鲜血喷了他一头一脸,温热,黏腻,腥甜,绝望。
浓重的血腥味让裴砚深作呕想吐。
“狼王,你是整个小队最重要的领袖,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还有,帮我把它……”
话还没说完,他的战友永远没了呼吸。
敌人恼羞成怒,把独狼从他怀里抢过去。
“既然这么想死,老子就将你挫骨扬灰。”
“狼王,老子让你亲眼看看你兄弟的下场,他都是因为你才变成这样的,哈哈哈。”
“住手,畜生!放开他!”浑身是血的裴砚深绝望怒吼。
现实里,男人同样愤怒却又无助绝望的嘶吼着。
整个人再次暴起,一把将给他进行心理暗示疏导的季老推翻在一边,打断了疏导。
两个队员及时拦下裴砚深挥向竹床的拳头,可接着两人快按不住他了。
任凭拳头落在自己身上也死活不撒手。
“不行,要不还是让队长独自待着让他自己发泄一下吧?”
那个镇静剂,不到万不得已,他们不想给队长用。
“万一队长伤了自己咋办?你忘记那次队长用匕首把自己的腿扎得血肉模糊。”
“那咋办啊?”黄鼠狼痛哭流涕,“难道我们就眼睁睁看着队长这样痛苦吗?”
顾严也跑了进来,三兄弟泪流满面,眼眶通红。
季老忧心忡忡,“裴首长这段时间状态好了不少,就今夜……哎,一切都功亏一篑了。”
看着如此狼狈的裴砚深,棠清妤心里突然涌现出密密麻麻的心疼和怜惜。
她走上前轻轻一掌糊在裴砚深脸上,掐着他的脸道。
“裴砚深,你乖一点好不好?”
“当初不是你的错,是敌人的错,你的战友是自愿保护你的,我知道如果当时的情况反过来,你也一定会义无反顾保护你的战友。”
裴砚深眼角忽而落下泪。
“你现在陷在当初的记忆里算怎么回事?你这样只会让你的战友、家人跟着你一起痛苦,敌人则躲在暗处嘲笑你,痛快你的遭遇。”
“你乖乖的,让季爷爷给你做心理疏导,快点好起来,把敌人都杀光,才能给他报仇。”
棠清妤语气轻柔宁静,絮絮叨叨说完,瞧见裴砚深挣扎的动作小了。
整个人也安静了。
棠清妤眼前一亮,转身,“季爷爷,快来。”
下一秒,她的手腕猛地被裴砚深拉住,男人薄唇动了动。
会唇语的三人同时道:“砚哥(队长)在说‘别走’。”
棠清妤急忙趴在床边,手盖在他额头上,“不走,我不走,我们都不走,都陪着你。”
裴砚深紧蹙的眉头松开了。
这回季老给他做疏导没有出现任何问题,裴砚深全程安安静静,虽然脸上会出现痛苦,但没再突然失控。
顾严三人惊奇地盯了棠清妤好几次。
顾严暗叹,果然还是心尖尖上的人最好使。
黄鼠狼突然想起这几年好多次都见队长手里拿着个红宝石戒指把玩,脸上还会露出春心荡漾的笑。
队长宝贝戒指宝贝到连给他们看一眼都不行。
今年6月,有天晚上队长坐在屋顶吹了一夜冷风。
第二天一早队长眼下一片青紫,红着眼把戒指给了队长的母亲。
他们都问,既然这么喜欢戒指,为什么要送走。
队长啥话没说,自那后整个人更冷漠更无情了,跟一台只会运行的机器似的。
如今想来,难不成戒指和面前的女同志有关?
天光乍亮,裴砚深还没醒。
棠清辰和李景先醒了。
李景要水喝,顾严等他喝完后,神情严肃地说:“这位同志,我们有点事要询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