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中,苏宸立刻将自己关进了房间。他没有急于去验证心中的那个大胆猜测,而是先将房门紧锁,然后小心翼翼地从怀中取出了那块从市场淘来的奇特石头。
石头入手微凉,表面粗糙,看起来平平无奇。若非他拥有“魂之低语”的特殊能力,恐怕走过一百次,也不会多看它一眼。
他将石头放在桌上,深吸一口气,将心神沉入魂海。液化后的魂力比之前更加凝练,也更容易操控。他分出一缕细若游丝的魂力,如同最精密的探针,缓缓地探入了石头之中,细细感知。
石头的内部结构很普通,就是常见的火成岩,并没有蕴含什么特殊的能量。这让苏宸的心微微一沉。难道是自己猜错了?
他没有放弃,继续将魂力向石头核心深入。就在他的魂力触及到石头最中心位置的刹那,他“看”到了一副模糊却无比震撼的画面。
那是一片幽静得仿佛被时间遗忘的山谷,四周是刀削斧劈般的陡峭悬崖,直插云霄。谷底,并非寻常的泥土或草地,而是一片片散发着淡淡银色光辉的奇特苔藓,它们如同夜空中的繁星,被揉碎了洒在大地上,铺满了整个山谷的地面。
一轮皎洁的明月高悬于谷顶,清冷的月华如水银般倾泻而下,照射在这些苔藓上,反射出如梦似幻的迷离光晕。整个山谷,宛如神灵的居所。
而他手中的这块石头,就静静地躺在那片星光苔藓之中,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默默地沐浴着月华,聆听着星辰的呼吸。
画面到此戛然而止,但带给苏宸的震撼却无以复加。
“果然是星光苔!”苏宸激动得差点叫出声来,他小心翼翼地将石头捧在手心,仿佛捧着一件稀世珍宝。
虽然不知道那几个佣兵口中的传闻是真是假,但这幅画面,无疑证实了星光苔的真实存在!那是能让小灰的血脉之力进一步觉醒的无价之宝!
似乎是感受到了石头上那股同源的气息,一直安静地停在他肩头的小灰,也变得兴奋起来。它亲昵地飞了过去,围绕着石头不断盘旋,用小小的脑袋蹭着石头,向苏宸传递来无比渴望的情绪。
“别急,小灰。”苏宸伸出手,让它停在自己的指尖,柔声安抚着,“总有一天,我会带你去找到它。但不是现在。”
激动过后,冷静随之而来。黑风山脉内围,那不是现在的他能够轻易涉足的地方。连稀有级的刀臂螳螂都只是在外围与内围的交界处活动,那内围深处,又该是何等龙潭虎穴?恐怕一只成熟期的精锐级灵兽,都能轻易将他撕成碎片。
“还是得先提升实力,至少……要突破到筑基境。”苏宸深吸一口气,将那块石头珍而重之地用布包好,藏在了床下的暗格里。这是他未来的希望,也是一个需要用实力去实现的遥远目标。
接下来的几天,苏宸进入了一种近乎苦修的状态。他婉拒了所有同学的示好与拉拢,将全部时间都投入到了修炼之中。白天,他在学院的后山寻找一处僻静之地,一遍又一遍地与小灰练习“空间闪烁”的配合。他不再追求速度,而是追求精准与节能,力求将每一次闪烁的魂力消耗都降到最低,将落点控制得更加精准。晚上,他则利用青木石,不间断地冥想,冲击着启灵境的最后一层壁垒。
在这种高强度的修炼下,他的进步一日千里。短短五天,最后的三块青木石消耗殆尽,化为飞灰。而他的修为,也成功地从启灵境中期,稳稳地踏入了启灵境后期。
魂海中的雾气愈发浓郁,翻滚之间,几乎快要凝结成水滴,只差最后一步,便能由气化液。他感觉自己与小灰的联系也更加紧密,甚至能通过小灰的视角,模糊地感知到空间中那些肉眼看不见的能量流。
然而,就在他为自己的进步感到欣喜,准备一鼓作气冲击圆满境界时,一个被他刻意忽略,却早已潜藏的危机,悄然爆发。
这天深夜,他结束修炼,正准备休息,却听到隔壁姐姐苏清月的房间里,传来一阵被极力压抑的、但依旧显得无比剧烈的咳嗽声。那声音,仿佛要将肺都咳出来一般。
苏宸心中一紧,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他。他立刻推门而入。
“姐,你怎么了?”
昏暗的油灯下,只见苏清月脸色苍白如纸地坐在床边,用一张手帕死死地捂着嘴,瘦弱的身体因为剧烈的咳嗽而微微颤抖。看到苏宸进来,她眼中闪过一丝慌乱,连忙想把手帕藏到身后,但已经来不及了。
苏宸的目光锐利如鹰,他清楚地看到,那洁白的手帕上,染着一抹刺眼夺目的殷红。
他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我没事,小宸,就是……就是最近赶工有点累了,着了点凉。”苏清月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想让他安心。
苏宸没有说话,他一步步走到床边,从姐姐颤抖的手中,轻轻拿过那方手帕。那抹红色,像一根烧红的针,深深刺痛了他的眼睛。
他知道,姐姐在撒谎。
姐姐的身体一直不好,这源于多年前的一场意外。那时,青木城外发生了一次小规模的兽潮,混乱中,为了保护年幼的他不被一头受惊的“水牛兽”踩踏,姐姐将他推开,自己却失足跌入了一口冰冷的寒潭。虽然被及时救了上来,却也因此落下了病根。
那寒潭之水蕴含着阴寒之气,侵入了她的肺腑,被医师诊断为“寒髓之毒”。这些年,全靠城里“百草堂”配制的温养药剂压制着,才没有恶化。但那药剂价格不菲,几乎花光了姐姐所有的积蓄。而最近,为了给他购买参加启灵仪式所需的青木石,姐姐已经停药很久了。
“不行!我必须带你去看医师!”苏宸的声音沙哑,但态度却不容置疑。
他不顾姐姐的反对,从衣架上取下一件厚实的外套披在姐姐身上,然后半搀半扶地,连夜赶往了百草堂。
还是那位山羊胡的老掌柜,他被伙计从睡梦中叫醒,虽然有些不悦,但在看到苏清月苍白的脸色和手帕上的血迹后,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
他为苏清月仔细地搭了脉,又翻看了她的眼睑,良久,才捋着胡须,长长地叹了口气。
“唉,苏姑娘,我早就跟你说过,你的病,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是万万拖不得的。如今寒气已经侵入肺腑,伤及本源,普通的温养药剂,效果已经不大了。”
苏清月的身体轻轻一颤,眼中闪过一丝绝望和黯然。
苏宸的心也揪了起来,他紧紧握住姐姐冰凉的手,急忙问道:“掌柜的,那……那还有没有根治的办法?”
老掌柜沉吟了片刻,似乎在斟酌用词,最后缓缓说道:“办法倒也不是没有。要根治你姐姐体内的‘寒髓之毒’,需用至阳至刚的灵药来中和,以阳克阴,方能驱除病根。据老夫所知,有一种名为‘烈阳花’的二阶灵药,其药性炽烈如火,正是此毒的克星。只是……”
“只是什么?无论多困难,我们都愿意尝试!”苏宸急切地说道,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只是这烈阳花,生长于极热之地,对环境要求极为苛刻。”老掌柜缓缓说道,眼中带着一丝怜悯,“整个青木帝国境内,也只有黑风山脉南麓,一处名为‘炎晶谷’的险地才有出产。而且,那地方常年有火系灵兽盘踞,其中不乏二阶的‘火岩蛇’,危险重重。就算有佣兵团侥幸采到,拿到市场上,一株的价格,也至少在五十金币以上,远非寻常人家能够承受。”
五十金币!
这个数字,如同一盆冰水,兜头浇在了苏宸的心上。五十金币,对于此刻的他而言,无异于一个遥不可及的天文数字。他们全部的家当加起来,恐怕连一个金币都凑不出来。
离开百草堂,走在寂静而清冷的街道上,夜风吹来,让苏宸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苏清月一路沉默不语,眼中满是黯然和认命。
走到家门口时,苏宸却停下了脚步。他转过身,握住姐姐冰凉的双手,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
“姐,你放心。”
“黑风山脉,我去。”
“五十金币,我想办法。”
“烈阳花,我一定会为你采回来。”
他的声音不大,在寂静的夜里却显得格外清晰。那不是一句冲动的承诺,而是一个男人,为了守护自己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所立下的、用生命作为赌注的誓言。
这一刻,少年心中那份对御兽师之路的憧憬,与守护亲人的沉重责任,彻底交织在了一起。他那双沉静的眸子里,燃起了一团前所未有的、足以燎原的炙热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