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如此。”苏云裳缓缓道，声音低沉却字字如铁，“我还要在会上，公布几笔异常账目——瑞丰绸庄上月虚报损耗三成，恒昌布行暗中向晋商私售丝绸。这些，都是他们与沈府勾结的证据。我要让他们知道，我早已察觉，只是未动而已。”
她顿了顿，指尖轻抚案上那份密报，声音低沉下来：“我要让他们在贪婪与恐惧之间，自己选择站队。而我，要亲手，把那些背叛者，从联盟的名单上——划去。”
第二日清晨，天光微亮，薄雾如纱，笼罩着京城的屋檐。联盟议事厅已陆续有商户到来。
苏云裳早早立于厅前，一袭素色长裙，外罩青缎披风，发髻整齐，未施脂粉，却自有一股凛然之气。她站在廊下，望着庭院中那株老梅树——枝干虬结，虽值寒冬，却仍倔强地抽出几粒花苞。她轻轻抚过树干，指尖冰凉，心却炽热。
商户们陆陆续续到来，有人神色如常，有人眼神闪躲。那些被沈之遥拉拢的中小商户，一进门便不自觉地避开苏云裳的目光，或低头整理衣袖，或与旁人刻意寒暄，声音比往日高了几分，反倒显得不自然。赵三来了，脸色苍白，手指不时摸向怀中，似在确认那枚银牌是否还在。他脚步虚浮，靴底沾着昨夜的泥泞，连平日最讲究的仪容也顾不上了。
他强作镇定，向苏云裳拱手：“苏姑娘，今日召集大家，可是有要事？”
苏云裳抬眸，目光如水，平静地落在他脸上，却像一把无形的刀，缓缓划过他的心神：“赵掌柜，你来得正好。今日议事，关乎联盟生死，谁都不能缺席。”
她缓步走入厅中，立于主位，环视众人，声音清越而坚定，不疾不徐，却字字入耳：“诸位，我有一喜讯相告——江南织造总局已与我们达成协议，从下月起，联盟将获得稳定货源，价格较市面低两成，且优先供货。利润提升，风险降低，这是我们多年努力的成果。”
厅内顿时一片哗然。有人面露喜色，低声议论；有人却脸色骤变，眼神闪烁。赵三坐在角落，手指猛地一颤，茶杯险些打翻，褐色的茶水泼在袖口，他却浑然不觉。他低着头，额角渗出细汗，嘴唇微动，似想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只觉怀中的银牌像一块烧红的铁，烫得他心慌。
苏云裳将一切尽收眼底。她不动声色，指尖轻点案上几份账册，声音缓缓抬高：“不过……近日我收到密报，有商户暗中与沈府勾结，意图在关键时刻背盟而去，另立山头。更有甚者，虚报账目，私售联盟货物，中饱私囊。”
她顿了顿，目光如刀，扫过每一个人的脸：“我苏云裳，从不冤枉好人。这几笔账目，已交由第三方账房核查。若有谁心虚，大可现在站出来，自请退盟，我苏云裳——不追究。”
无人应声。
风从窗外吹入，卷起案上纸页，哗哗作响，如同命运的低语。厅内静得能听见烛芯爆裂的轻响，还有某人压抑的呼吸声。
苏云裳静静看着他们，目光如炬，仿佛能穿透皮囊，直视人心。
“但若有人执迷不悟……”她声音陡然转冷，如寒泉击石，“那就别怪我，按盟规——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