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尘的车刚拐出苏家主宅的铁门，耳麦里传来周临的确认：“阻断器已焊接到位，物理隔离完成，我们撤到了外围监控点。”
他没回话，油门踩到底。
雨还在下，不大，但挡风玻璃上的水痕连成片，雨刷来回摆动，发出规律的摩擦声。他盯着前方湿滑的路面，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了两下，像是在计算时间。
二十分钟后，车停回原位。他摘下耳麦，放进背包，转身又朝主宅走去。
书房灯还亮着。
门虚掩，苏铭坐在书桌后，手里捏着那份简报，目光落在“信号阻断器”那张图上。听见脚步声，他抬眼。
“你不是去东区了？”
“部署已经完成。”叶尘走进来，把平板放在桌上，“现在的问题不是能不能防住今晚的攻击，而是苏家能不能在明天的元老会上，真正做出反应。”
苏铭没动，眼神沉。
“你想要什么？”
“合作。”叶尘打开平板，调出一组数据，“三年来，叶霖以‘叶家复兴’为名，从苏家合作项目中抽走两千三百万，全部流入海外空壳公司。这些账户，和‘黑潮’的资金中转路径，重合率百分之八十六。”
屏幕上的资金流向图清晰展开，箭头层层嵌套，最终指向同一个离岸金融平台。
苏铭盯着看了三秒，冷笑：“这些账目我查过，名义都是项目亏损。”
“项目亏损不会集中在凌晨两点十七分转账。”叶尘点开时间轴，“和三年前电网事故的时间，完全一致。他不是在挪钱，是在演练。每一次资金转移，都是对苏家应急系统的试探。”
苏铭的手指在桌面上顿了顿。
“你查这些，为什么不通过正规渠道？”
“正规渠道走不通。”叶尘关掉资金图，调出另一份记录，“上周我申请调阅苏氏金融中心的安保日志，被元老会驳回。理由是‘防内鬼’。可真正频繁接触核心系统的，是叶霖推荐的监理团队。”
苏铭沉默。
叶尘没再说话，只是把平板转了个方向，让数据更清晰地对着他。
窗外雨声渐弱，屋内只剩下空调低频的运转声。
“你不怕我借这个机会，把特工队变成苏家的影子武装？”苏铭终于开口。
“怕。”叶尘点头，“所以我没申请系统权限，只申请了监控接口。我的人不会进苏家核心网络，只守外围节点。所有操作日志都可查，随时可审计。”
他顿了顿，“如果您担心的是控制权，我可以签协议，行动全程接受苏家监督员随行。”
苏铭抬眼：“你图什么？叶家的钱？地位？还是——报复？”
“都不是。”叶尘声音没变，“三年前您女儿签契约时，我就能带人冲进来。我不缺手段，缺的是时间。‘黑潮’不是普通犯罪，是系统性瘫痪计划。他们要的不是钱，是让隆盛城乱。一旦金融、能源、物流同时出问题，整个城市信用体系三天内崩溃。到那时，苏家就算有再多资产，也变不成现金。”
苏铭的手指在文件夹边缘敲了一下。
“可你一旦成功，声望就压过叶霖，叶家自然归你。”
“叶家早该是我的。”叶尘看着他，“但我回来不是为了争家产。是为了查清当年绑架案的真相。而真相的背后，是有人想借苏叶两家的仇，把整个隆盛城拖进深渊。”
他调出最后一段录音。
叶霖的声音从平板里传出：“……等这波风头过去，就把叶尘的队伍定性为境外非法武装。苏铭老了，看不清局势，我们得替他清理门户。”
录音结束。
苏铭没动，但呼吸沉了半拍。
“他想借我的手，除掉你，再以‘肃清外敌’的名义，接管苏家安保体系。”叶尘收回平板，“您不是怕我夺权，是怕有人打着‘保全苏家’的旗号，反手把刀架在您脖子上。”
良久，苏铭缓缓靠向椅背。
“元老会明天上午十点开会。苏远山、苏文昭、苏启明都会到场。他们会反对任何外部力量介入。”
“我知道。”
“如果你提出的方案被否决，你会怎么做？”
“撤。”叶尘说，“设备拆走，人撤回基地。但我会留下一份报告，标题是《苏家未来七十二小时风险推演》。谁都能看，包括媒体。”
苏铭盯着他。
“你这是在逼我。”
“不是逼。”叶尘站直，“是给一个选择。信我一次，我们可以联手截断‘黑潮’的三次攻击路径。不信，我也不留。但下次再出事，就不是断电这么简单了。”
苏铭缓缓起身，走到窗前。
雨停了，天边泛出灰白。庭院里的灯还亮着，映在湿漉漉的地面上，像碎玻璃。
他背对着叶尘，声音低了些：“三年前那场事故，我赔了五亿，丢了两个港口。从那以后，我不信任何人，尤其是姓叶的。”
“可我不是叶霖。”叶尘站在原地，“他动的是苏家的钱，我挡的是冲向苏家的刀。”
苏铭转过身。
“明天会上，我会提合作案。”
叶尘没说话。
“但条件是——行动以苏家名义主导，你负责执行。对外，你是苏家聘请的安保顾问，不是什么特工首领。”
“可以。”叶尘点头，“名分不重要，结果才重要。只要权限到位，七十二小时内，我能切断‘黑潮’的所有攻击路径。”
苏铭看着他，忽然抬手，拍了两下他的肩膀。
这个动作很轻，但用了点力。
“以前我只当你是个麻烦的赘婿，占着婉儿的婚约，吃着苏家的饭，不干事还惹事。”他声音低沉，“现在看，你可能是苏家的刀。”
叶尘没回应，只是微微颔首。
“去吧。”苏铭转身走回书桌，“等明天会上定下框架，我们再细化方案。”
叶尘转身走向门口。
手搭上门把时，苏铭又开口：“你刚才说，七十二小时能切断三次攻击路径？”
“对。”
“哪三次？”
“能源、金融、通讯。”叶尘回头，“今晚只是第一波。他们试过远程入侵变电站失败，接下来会转为物理破坏。目标是城西的主电缆枢纽。我需要苏家工程部的巡检路线图，和过去一周的维修记录。”
苏铭盯着他看了两秒，拿起内线电话：“通知工程部，把西区电缆枢纽的所有资料，今晚十二点前送到我书房。加密U盘，专人交接。”
“谢谢。”叶尘开门。
“等等。”苏铭放下电话，“如果他们今晚不来呢？”
“那说明他们发现了阻断器。”叶尘站在门口，“他们会换方案，但不会停。下一次，可能就是炸。”
他拉开门，走廊的灯光照进来一半。
“我已经让周临带人去西区蹲点。他们不会等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