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壁炉里的苹果木发出最后一声爆裂，火星飞溅，随即黯淡下去。
光影在房间里摇曳，将赵世雄的影子拉扯成一个张牙舞爪的怪物，投射在墙壁的《利维坦》封皮上。
空气仿佛凝固了，粘稠得让人窒息。
时间，被赵世雄那句恶毒的问话，切割成了无数个缓慢而痛苦的瞬间。
瑞秋·金的呜咽声变得更加急促，泪水混着尘土从她脸颊滑落，那双蓝色的眼睛里，倒映着绝望。她剧烈地摇头，似乎在乞求严景行不要管她。
而被绑在另一把椅子上的李建国，则表现出了军人般的镇定。他停止了挣扎，只是用眼神，锐利如刀，死死地盯着严景行。他的下巴微微抬起，用口型无声地说着两个字：国家。
这是一个完美的死局。
一边是因他而起的无辜，代表着道义的瑕疵。
另一边是国家的意志，代表着现实的利弊。
无论怎么选，严景行的复仇都会蒙上阴影，他的内心都会被撕开一道无法愈合的口子。这正是赵世雄想要的，他要的不是简单的杀死严景行，而是要在他动手之前，先彻底摧毁他的精神。
赵世雄很享受这种感觉，像一个终于等到好戏开场的观众，他甚至好整以暇地给自己又倒了半杯红酒。
“很难选，对吗？”他轻声说，语气里满是玩味的怜悯，“一个是你的红颜知己，为你冲锋陷阵，最终却沦为阶下囚。另一个，是‘长城’的掌舵人，你未来的靠山。选了女人，你背弃了你的国家。选了国家，你就是个忘恩负义的小人。来，告诉我，你的‘超算大脑’，现在算出来的最优解是什么？”
严景行沉默着。
他的“记忆宫殿”里，没有掀起任何波澜。那两个被绑在椅子上的人，在他的脑海中，只是两个不断闪烁着红色警报的数据模型。
【人质R，情绪崩溃，存活率与主角选择直接挂钩。】
【人质L，意志坚定，有自我牺牲倾向，存活率……略高。】
但这些，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赵世雄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他以为自己在第五层，在操纵人心。实际上，他还在第一层，在玩一场自以为是的、粗劣的游戏。
严景行终于抬起眼，目光越过两个瑟瑟发抖的人质，直接落在赵世雄的脸上。他的眼神里没有愤怒，没有挣扎，甚至没有仇恨，只有一种近乎冷漠的审视。
“赵世雄。”他开口了，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房间里，“在你提出这个可笑的问题之前，我一直以为，你只是个疯子。现在我发现，你不仅疯，而且蠢。”
赵世雄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你说什么？”
“我说你蠢。”严景行重复道，语气平静得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你听说过‘沉没成本谬误’吗？”
这个突如其来的、与眼下场景格格不入的金融学术语，让赵世雄愣住了。
严景行没有等他回答，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当一个人在某项投资上损失惨重时，他往往会因为不甘心已经付出的成本，而选择继续投入更多，妄图翻本，最终导致更大的亏损。这就是沉没成本谬误。”
他往前走了一步，皮鞋踩在昂贵的波斯地毯上，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LmE的镍，是你的第一个沉没成本。你输光了赵家几十年的积累，输掉了你在金融市场的一切。但你不甘心，所以你绑架了瑞秋，这是你的第二次投入。”
“你以为我来了，你就能翻盘。可你看到李建国的时候，你慌了。你知道我通知了‘长城’，你的计划出现了你无法控制的变数。所以你故作镇定，把他一起绑了，抛出这个二选一的难题，这是你的第三次投入。”
严景行又往前走了一步，距离赵世雄已经不足五米。
“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冰冷的弧度，“从一个能在全球市场呼风唤雨的金融巨鳄，变成一个只能躲在乡下庄园里，靠绑架两个手无寸铁的人来威胁对手的……赌徒。赵世雄，你输得太彻底了。你投入了全部的筹码，却只是为了证明你输得到底有多惨。”
“你给我闭嘴！”赵世雄的脸因为愤怒而扭曲，他手中的高脚杯被他捏得咯咯作响。
严景行的话，像一把手术刀，精准地剖开了他所有用傲慢和残忍伪装起来的外壳，露出了里面那个输光一切、色厉内荏的内核。
“所以，你的问题根本不成立。”严景行停下脚步，目光扫过瑞秋和李建国，“因为他们不是我的选择题，他们是你的负资产。是你为了这场注定失败的豪赌，不断追加的、毫无价值的筹码。而我，从不做亏本的买卖。”
“你找死！”
赵世雄终于被彻底激怒，他猛地将酒杯砸在地上，猩红的酒液和玻璃碎片四处飞溅。他从沙发垫下，抽出了一把黑色的瓦尔特ppK手枪，枪口因为主人的愤怒而剧烈颤抖。
但他没有指向瑞秋，也没有指向李建国。
他指向了严景行。
指向了严景行的眉心。
“我改变主意了！”赵世雄咆哮着，眼睛里布满了血丝，“我现在就杀了你！然后让他们两个，给你陪葬！”
枪口，冰冷而漆黑，像一个通往地狱的入口。
屋子里的空气瞬间被抽干了。
瑞秋的呼吸停滞了，李建国也瞪大了眼睛。
在赵世雄掏出枪的那一刻，严景行的“记忆宫殿”里，所有的模型、数据、推演，都瞬间消失了。
只剩下眼前那把枪。
以及，他自己的心跳声。
【肾上腺素飙升，心率135，动态视觉捕捉能力提升至极限。】
他看到了赵世雄扣在扳机上的食指，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他看到了枪口后方，赵世雄因为暴怒而收缩的瞳孔。
他甚至能计算出，从对方手指发力，到子弹脱离枪膛，再到击中自己，整个过程需要0.13秒。
而在这0.13秒里，他可以做什么？
严景行的身体，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动了。
他没有后退，也没有闪避，而是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猛地向前垫步！
同时，他右手闪电般探出，不是抓向枪管，而是抓向了旁边那架巨大的、古董地球仪的黄铜支架！
“砰！”
枪声，终于在封闭的房间里炸响。
ps：枪响之后，谁会倒下？严景行的b计划，又将在何时启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