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影城堡的书房,一如既往地弥漫着冷冽的雪松与古老羊皮纸的气息。壁炉里的火焰安静地燃烧着,投下跳跃的、扭曲的光影,却驱不散室内的森然寒意。
艾尔·夜刃跪在冰冷坚硬的黑曜石地板上,头颅深深低下,几乎要触碰到地面。湿透的制服紧贴着他的身体,不断滴落的雨水在他身下汇成一滩小小的、污浊的水洼。他全身都在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不是因为寒冷,而是源于灵魂深处的恐惧。
他甚至没有试图整理仪容,也没有任何拖延,直接来到了这里。
瑟尔特·夜影坐在宽大的书桌后,指尖正漫不经心地拨弄着一枚暗红色的水晶棋子,似乎正在推演一盘复杂的棋局。银色的长发如同月华般垂落,遮住了他部分侧脸,让人看不清表情。
空气凝固得如同实质,每一秒都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艾尔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撞击的声音,以及血液冲上头顶的嗡鸣。他紧闭着眼睛,不敢抬头,不敢呼吸,等待着最终的裁决。
他知道,欺骗毫无意义。
“任务……失败。”他终于鼓起全身的力气,声音嘶哑破碎得如同被砂纸磨过,每一个字都带着剧烈的颤音。
他感觉到书桌后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冰冷、沉重,如同实质的压力碾过他的脊背。
瑟尔特的声音听不出丝毫意外,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原因。”
艾尔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疼痛让他稍微集中了一点即将涣散的神志。“她……她还是个孩子……我……无法……”他无法继续说下去,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扼住。
沉默再次降临。只有水晶棋子落在棋盘上的清脆声响,一下,又一下,敲打在艾尔濒临崩溃的神经上。
他终于忍不住,极其缓慢地、恐惧地抬起一点头,视线不敢完全抬起,只敢落在瑟尔特那双骨节分明、正在移动棋子的手上。
瑟尔特终于放下了棋子,缓缓站起身。靴底敲击地面的声音不紧不慢,却像丧钟一样敲在艾尔心上。
阴影笼罩下来。
艾尔猛地低下头,身体抖得更厉害,几乎要蜷缩起来。
冰冷的手指突然插入他湿透的黑发,猛地用力,迫使他仰起头,直面那双深渊般的琥珀色瞳孔。
“看着我。”瑟尔特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艾尔被迫对上那双眼睛,蓝色的瞳孔因极致恐惧而收缩,倒映着瑟尔特毫无表情的脸。他看到了对方眼底深处那一丝……早已料到的、近乎玩味的冷漠。
瑟尔特早就知道自己会失败。
这个认知让艾尔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
然后,瑟尔特另一只手的手指,轻轻抚上了他胸前那枚冰冷的、象征着“黎明之剑”身份的银质勋章。指尖缓缓摩挲着勋章上精致的荆棘与剑刃纹路。
“没关系。”
简单的三个字,却让艾尔浑身一僵,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没关系?
下一秒,瑟尔特松开了抓着他头发的手,语气平静地如同在吩咐一件寻常公务:“地牢里关了十二个叛乱分子。戴着你的勋章去。”
他顿了顿,琥珀色的瞳孔微微眯起,锁定了艾尔瞬间苍白的脸。
“我要看到十二颗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