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无痕的手指还压在苏璃月手腕的包扎布上，血已经渗到第三层粗麻。她呼吸浅得几乎断绝，眼皮下眼球微微颤动，像是被什么拽着往深处拖。他没松手，另一只手将噬魂链狠狠钉入地底，龙形武器发出一声低鸣，残存的龙葵魂力顺着纹路爬升，在空中拉出一道暗红光幕，勉强挡住从裂缝里翻涌上来的黑气。
光球开始震颤。
裂纹比刚才多了七道，呈蛛网状蔓延。混沌之瞳扫过内部，血线正在一根根崩断，那颗沉浮的心脏搏动频率越来越快，仿佛有东西在下方召唤它。
就在这时，一道黑光自深渊入口劈落。
没有预兆，也没有灵压波动，那光像是一把从虚空中抽出的刀，直刺封印核心。轰的一声，赤色光球炸开一圈血雾，三十六块源核碎片同时剧震，脱离原有轨道，朝四周爆射。
叶无痕猛地抬臂，将昏迷的苏璃月拽向身后岩壁凹处。他刚稳住身形，第二道黑光已至，擦过肩头，衣料瞬间碳化，皮肉翻卷。他咬牙未退，左眼混沌之瞳全速运转，锁定每一枚飞散的碎片轨迹。
可就在他准备催动吞噬之力的刹那，脚步声响起。
不疾不徐，踏在焦石之上，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心跳间隙。
那人走来时，手中折扇轻摇，玄衣无风自动。面容依旧温润如师长，嘴角挂着熟悉的三分笑意，唯有咽喉处那六道环形疤痕，在黑暗中泛着青灰光泽。
“无痕。”叶南天开口，声音温和得像在训诫弟子，“何必死守这残局？”
叶无痕瞳孔骤缩。
混沌之瞳立刻锁定了对方体内气息流动——那不是纯粹的灵力，而是由无数残魂拼凑而成的生命力。他的身体根本不是本体，是用仇敌血肉重塑的人偶。而此刻，他右手所持之物，正散发出与源核共鸣的诡异波动。
一截断裂的青铜残器。
表面刻满扭曲符文，断裂处参差不齐，裂纹走向……竟与萧红绫曾持有的那件残器完全一致！
两件器物本应毫无关联，却在此刻显现出同源分裂的痕迹。更令人心悸的是，那裂纹边缘残留的气息，分明带着焚天火意的余温。
叶无痕喉间一紧。
原来如此。铃铛指引魔渊，功法暴露代价，萧红绫的沉默——一切早有伏笔。她们手中的残器，根本就是同一古老兵器的分裂体，分别由叶南天与紫霄宫掌控。
“你利用她？”他声音压得很低，指节扣紧噬魂链。
叶南天轻笑一声，没答话。他只是抬起左手，神脉残器对准空中尚未逃远的源核碎片。嗡的一声，残器剧烈震颤，黑光再次爆发，将最近的二十七块碎片尽数吸扯过去。
空间扭曲，形成一个旋转的漩涡。
叶无痕暴起冲前，混沌之瞳全力锁定剩余几枚碎片的飞行路径。他不能让所有碎片都被带走，至少要留下一枚，才能追溯它们最终去向。
可就在他即将触碰到其中一块时，一股反向引力猛然袭来。那是残器释放的法则级牵引，强行撕裂了他对碎片的感知。他踉跄后退，左眼一阵刺痛，眼角渗出一丝血线。
碎片全部消失在漩涡之中。
只剩最后一枚，在惯性作用下偏离主阵，卡在远处岩壁缝隙中，微微发亮。
叶南天站在漩涡边缘，目光落在叶无痕脸上，笑意更深：“你总以为自己在破局，其实一直在为师布的棋上行走。”
“你想要什么？”叶无痕盯着他，声音冷得像冰。
“我要的，从来都是你。”叶南天缓缓合上折扇，指尖抚过扇骨上的铭文，“九重天门需要钥匙，而你，就是那把能打开上三重位面的‘漏洞’。我等这一天，等了千年。”
话音落下，他转身迈入漩涡。
身影即将消失之际，忽然回头，视线掠过昏迷的苏璃月，停留片刻，又移回叶无痕身上。
“她体内的东西……不该活着。”他说完，便彻底隐入黑暗。
漩涡闭合，余波震荡数息后归于沉寂。
战场只剩下焦土、碎石，和那一枚孤零零嵌在岩壁中的源核碎片。黑气仍在地面游走，但强度已减弱大半。封印彻底破裂，血契消散，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铁锈味。
叶无痕没有动。
他站在原地，左眼混沌之瞳仍在运转，映照着那枚残留碎片的位置。他已经记下了它的轨迹偏移角度、速度衰减曲线、以及最后接触岩壁时的能量残留特征。这些数据足够他在后续追踪中还原出传送终点的大致方位。
右手缓缓松开噬魂链，掌心已被龙形纹路割破，鲜血顺着金属链条滴落。他低头看了眼苏璃月的脸，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唇角干裂，呼吸微弱到几乎察觉不到。
他蹲下身，将她扶正，背靠断碑。动作很轻，却掩饰不住手臂的颤抖。
就在这时，那枚嵌在岩壁中的碎片，忽然轻轻震动了一下。
紧接着，表面浮现出一道极细的裂痕。
裂痕内部，透出一丝幽蓝火焰。
叶无痕猛然抬头。
火焰跳动的频率，竟与萧红绫的青铜铃铛共鸣时的韵律完全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