窝棚不能再待了。李信带着简单处理过伤口的周明，如同两道融入夜色的阴影，悄无声息地离开了c区那片混乱之地。他没有选择更高级的b区（那里管理严格，容易暴露），而是在靠近外围围墙、一片因结构不稳定而被废弃的附属建筑群里，找到了一个相对完整的地下储藏室。
这里阴暗、潮湿，但足够隐蔽，入口被倒塌的货架巧妙地遮挡。
安顿下来后，李信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检查自身状态。伤势在研究所的冒险和归途的颠簸中有所反复，尤其是内腑的震伤，需要时间和药物治疗。战术护甲基本报废，武器只剩下那把焊疤男人那里换来的战斗手枪（虽然只剩空枪），以及从鼠窝顺手牵羊摸来的一把锈迹斑斑但还算锋利的砍刀。
资源几乎耗尽。
他需要贡献点，大量的贡献点，来换取药品、装备、食物，以及……情报。
“你留在这里，尽量别出去。”李信对惊魂未定的周明吩咐道，“如果有人问起，就说没见过我。”
周明用力点头，经过鼠窝一事，他再也不敢随意行动了。
安顿好周明，李信再次来到了“猎人酒馆”。与上次不同，这次他一进门，就感受到了无数道瞬间聚焦而来的目光。有敬畏，有好奇，有嫉妒，也有隐藏极深的恶意。
击杀“潜行者”和独闯“鼠窝”救人的事迹，显然已经在特定的圈子里传开了。
独眼酒保看到他，独眼中没有任何意外，只是默默推过来一杯浑浊的酒液。
李信没有碰那杯酒，直接开门见山：“有什么来贡献点快的活？风险不限。”
酒保擦拭杯子的动作顿了顿，抬起独眼看着他：“风险不限？你确定？最近外面的情况，可比你走之前更糟了。”
“我知道。”李信的语气没有任何波动，“所以要快。”
酒保沉吟了一下，压低声音：“有两个。一个是官方挂出来的紧急任务，清扫体育馆东侧五公里外的一个小型变异体巢穴，据情报显示，里面可能有一只‘屠夫’级别的大家伙。报酬三百点，但要求至少五人满编小队，生还率……不到三成。”
“屠夫”级别？李信记得这是一种力量型变异体的称谓，皮糙肉厚，极度危险。
“另一个呢？”
“另一个是私活。”酒保的声音更低了，带着一丝神秘，“有人出高价，收购‘收割者’的完整面具和它们的那种幽蓝刃武器。一套，五百贡献点。”
五百点！几乎是官方任务的两倍！
但目标是“收割者”！这风险，可比对付“屠夫”要高得多！而且，“收割者”通常成群行动，神出鬼没，猎杀它们，无异于虎口拔牙。
酒保看着李信，补充道：“发布任务的人很神秘，但报酬绝对可靠。不过……我提醒你，最近‘收割者’的活动越来越频繁，而且似乎……更有组织性了。已经有几个不信邪的家伙接了这活，再也没回来。”
李信沉默着，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吧台。
官方任务，风险相对可控，但需要与人组队，麻烦，而且报酬偏低。私活，风险极高，但报酬丰厚，而且……猎杀“收割者”，或许能让他更近距离地观察和研究这些“清道夫”，甚至可能找到与“源心”相关的线索。
“收割者”收集心脏和紫色结晶，它们的行为模式，很可能与“牧羊人”的“净化”计划直接相关。
“私活，我接了。”李信做出了决定。高风险，高回报，而且符合他探寻真相的目标。
酒保似乎并不意外，点了点头：“任务细节和交接方式，老地方，找老瘸子。他会告诉你。”
离开酒馆，李信直接去了老瘸子的“交易所”。
老瘸子看到他，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沙哑地笑道：“小子，命挺硬。研究所那鬼地方都让你活着出来了。”
李信心中微凛，这老家伙消息果然灵通。
“废话少说，‘收割者’的任务，细节。”李信不想跟他绕圈子。
老瘸子也不介意，从桌子底下拿出一张新的手绘地图，上面标注了几个红点。“根据零星的情报，‘收割者’最近经常在这几个区域出现。一个是城西的废弃污水处理厂，一个是北面的旧货集散中心，还有一个……就是你之前去过的那个工业园附近。”
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看着李信：“它们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或者……在清理某些特定的‘污染源’。”
寻找东西？清理污染源？李信立刻联想到了研究所里那个“普罗米修斯”和它提到的“源心”。
“怎么交接？”
“东西到手后，带来给我。验货无误，当场支付贡献点。”老瘸子说道，“不过，我建议你最好组个队。一个人对付‘收割者’，尤其是可能成群出现的‘收割者’，跟送死没什么区别。”
李信没有回答。组队？他信不过任何人。
他拿起地图，转身欲走。
“等等。”老瘸子叫住他，扔过来一个小布袋，“看在你这单生意风险够高的份上，送你点小玩意儿。强效止血粉和兴奋剂，关键时候能吊命。”
李信接过布袋，点了点头，算是承了这份情。
离开交易所，李信没有立刻行动。他需要准备。猎杀“收割者”，光凭一把砍刀和空枪，无异于自杀。
他回到了那个隐蔽的地下储藏室。周明看到他回来，松了口气。
李信将地图铺在积满灰尘的地上，借着从通风口透进的微弱月光，仔细研究起来。三个区域，废弃污水处理厂距离最近，但地形复杂；旧货集散中心相对开阔，利于“收割者”发挥速度优势；工业园附近他刚去过，风险已知，但“收割者”活动频繁。
他最终将目标锁定在了城西的废弃污水处理厂。那里管道纵横，建筑结构复杂，更适合他这种擅长潜行和近身搏杀的人发挥，也更容易设伏。
接下来是武器。他需要一把可靠的远程武器，至少能对“收割者”造成干扰。手枪子弹也需要补充。
贡献点……他摸了摸口袋，只剩下老瘸子给的那点药品和之前剩下的最后几枚硬币。远远不够。
看来，在猎杀“收割者”之前，还得先干点“小活”积累本金。
接下来的两天，李信如同真正的幽灵，白天在储藏室休息、研究地图、调整状态，夜晚则出动，凭借着对体育馆周边区域的熟悉和强悍的身手，专门挑选那些风险不高、但报酬尚可的“清理”任务——通常是处理一些潜入体育馆外围警戒区的零散怪物，或者帮某些“商人”解决一些见不得光的“麻烦”。
他行动迅捷，下手狠辣，从不留活口，也从不与雇主过多接触。很快，“夜魇”的名声开始在底层圈子和黑市中悄然流传开来，据说是一个只要支付贡献点，就能高效解决任何“脏活”的冷酷存在。
靠着这种方式，他迅速积累了一笔不算丰厚，但足以支付基础装备的贡献点。
他再次找到了焊疤男人。这一次，他没有选择昂贵的军用装备，而是用贡献点换了一把保养良好的军用弩和二十支淬毒弩箭，以及两个装满子弹的手枪弹匣。弩箭虽然射速慢，但无声，而且淬毒后威力不容小觑，适合偷袭和远程骚扰。
装备到手，状态也调整到了目前能达到的最佳。是时候了。
夜幕再次降临。李信将周明留在储藏室，给了他足够的食物和水，以及一个简易的警报装置。
“如果我三天后没有回来，你就自己想办法离开体育馆，往南走，听说那边山区情况稍微好点。”李信的声音依旧平静，仿佛在交代后事。
周明红着眼圈，重重地点了点头。
李信不再多言，将军用弩背在身后，检查了一下手枪和砍刀，然后将身影融入夜色，朝着城西废弃污水处理厂的方向，悄无声息地潜行而去。
狩猎，“收割者”。
这一次，他不再是仓皇的逃亡者，而是主动出击的猎人。
城市的废墟在脚下延伸，黑暗如同巨兽张开的口。李信的眼神在夜色中闪烁着冰冷的光芒，如同两颗嵌入寒冰的黑色钻石。
他知道，这场狩猎，将是他真正踏入末日棋局的第一步。而赌注，是他的生命，和那隐藏在无尽迷雾之后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