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傍晚六点十七分，街边的路灯刚刚亮起。林晓的身影出现在街角，手里拎着一个小包，步伐自然地穿过马路，走进老街拐弯处的一家家常菜馆。
秦雨比她早到了二十分钟。她坐在靠墙的卡座里，背对着门，面前放着一杯冰水。这个位置既能看清整个餐厅的情况，又不容易被人注意到。监听设备的信号稳定清晰。
七分钟后，薛齐推门而入。他穿着一件深色夹克，头发略显凌乱，像是刚结束一趟运输回来。他环顾四周，看见林晓已经落座，便朝她走了过去。
“等很久了吧？”薛齐拉开椅子坐下。
“没多久，我也才刚到。”林晓笑了笑，把菜单递过去，“你看吃什么？说好我请客的。”
薛齐接过菜单翻了两页：“别搞这么正式，吃点简单的就行。”
秦雨在远处听着，指尖轻轻敲了下桌面。这两人说话的语气和平时有些不同。林晓的声音比往常高了些，笑容也更频繁。
服务员过来点单，薛齐要了一碗牛肉面，林晓点了炒饭和一份青菜。等服务员离开后，林晓悄悄将椅子往薛齐那边挪了半步。
“上次真是谢谢你，要不是你，我那天可能真的只能睡天桥底下了。”她说着，手轻轻碰了碰薛齐的手臂。
薛齐身体微微一僵，随即把手收回放在腿上：“小事，谁遇到都会帮一把。”
林晓没有缩回手，反而低头笑了笑：“我知道很多人嘴上说会帮，可真正出手的没几个。你不一样，你是真心实意的好人。”
秦雨眯了眯眼。
面端上来时，林晓主动为薛齐添了双筷子：“你开车辛苦，多吃点。”
薛齐点点头：“你也吃。”
接下来的十分钟里，两人安静用餐。薛齐吃完擦了擦嘴，正准备开口，林晓却先说话了。
“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想跟你说。”她的声音低了下来，眼神也开始闪躲。
秦雨立刻坐直了身子，耳机紧贴耳廓。
“什么事？”薛齐问。
“我这两天去办暂住证，派出所说材料不全，得回老家开证明。可来回一趟要不少钱，我现在……”林晓咬了咬嘴唇，“身上只剩几百块了。”
薛齐皱眉：“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林晓轻声说。
薛齐摸了摸口袋，掏出钱包看了看：“要不我先借你点？你回去把证明开了。”
“真是谢谢你，你真是个好人！”林晓连忙点头，顺势将手搭上了薛齐的手腕，“我不想让你误会，我只是……最近真的很难。”
薛齐没有抽手。
秦雨冷笑一声。这套话术倒是熟练——先示弱，再制造愧疚，最后顺理成章开口要钱。只是这次的目标换成了薛齐。
“你别有压力。”林晓松开手，低头搅了搅碗里的汤，“我能理解的。就是有时候觉得自己特别没用，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找不到，真挺没用的。”
薛齐叹了口气：“你住公司宿舍不是挺好的？老李也说了可以暂时安排你做临时工。”
“可我不想再给你添麻烦。”林晓抬头看他，眼眶微红。
话音落下，她的身体微微前倾，肩膀几乎贴上了薛齐的胳膊。
薛齐动了动身子，却没有避开。
“三千就够了。”林晓低声说，“下个月发工资我就还你。就当是预支工资，行吗？”
秦雨立刻按下录音键，标记时间点。三千，不多不少，刚好够让人犹豫又不至于退缩。典型的试探性开口。
薛齐没有立刻回答。他低着头看着桌面，手指无意识地敲着碗边。
“你要是觉得不合适就算了。”林晓马上改口，语气带着委屈，“我不该提这个的。”
“不是。”薛齐抬起头，“我个人借你，不用你还。”
林晓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真的？你不嫌我麻烦？”
“没事。”薛齐笑了笑，“反正现在我也不差这点钱。”
林晓立刻露出笑容，整个人都轻松下来：“你太好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
林晓说着又要伸手去碰薛齐的手，这次被他轻轻避开了。
“别这么客气。”薛齐站起身，“我去趟洗手间。”
林晓没动，嘴角微微扬起。她低头拿出手机，快速按了几下。
秦雨盯着她的动作。消息发出去了，内容看不到，但发送对象显然不是普通朋友。时间也太巧了，正好在薛齐答应帮忙之后。
她没动，继续听着耳机里的声音。餐厅的背景音乐照常播放，邻桌在闲聊，服务员收拾着桌子。
三分钟后，薛齐从洗手间出来。他走回座位时脚步一顿，发现林晓正望着他笑。
“想什么呢？”薛齐问。
“在想以后的事。”林晓说，“如果能在你们公司稳定下来就好了。”
薛齐嗯了一声：“只要你愿意干，岗位一直给你留着。”
“那我可记住了。”林晓笑着说，“你可不许反悔。”
薛齐点头，拿起账单去前台结账。
林晓仍坐在原位，指尖轻轻划过桌面。她的眼神变了，刚才的柔弱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冷静与算计。
她知道，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半。
秦雨坐在角落，关掉了监听器。她没有离开，继续喝着那杯早已冷透的水。
薛齐付完钱回来：“走吧，我送你回宿舍。”
“不用了。”林晓站起来，“我想在附近走走。”
“行，那你自己注意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