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书房短暂的指尖相触,如同在沈怜星本就纷乱的心湖中又投下了一颗石子,涟漪层层荡开,让她好几日都无法平静。
她越发小心谨慎,几乎到了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地步。
然而,就在她试图将自己彻底隐藏起来时,一封来自永安侯府的信,如同一块巨石,彻底打破了她的强自镇定。
信是桃花从门房处取来的,递到她手上时,小丫鬟的脸色也有些不好看。
“小姐,是侯府来的信,送信的人脸色匆忙,说是……有要紧事。”
沈怜星心中咯噔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她。
她连忙拆开信,信是魏嬷嬷的字迹,却写得有些潦草,可见书写时的焦急。
“小姐钧鉴:夫人近日病情骤然加重,咳喘不止,夜间尤甚,几度昏厥。侯爷请了太医来看,也只说是旧疾复发,开了些温补的方子,却不见起色。老奴瞧着情形不对,夫人精神日渐萎靡,时常拉着老奴的手念叨小姐……柳氏那边,近日也颇多异动,往夫人院里安插了眼线,似有不轨。老奴忧心如焚,恐生变故,特冒死传书,望小姐速想办法,迟则恐晚矣!……”
信纸从沈怜星颤抖的手中飘落,她脸色瞬间煞白,如同被抽干了全身的血液,踉跄着后退一步,幸好桃花及时扶住。
原以为侯府把母亲接回去,看在她现在宫中医女的身份会顾忌一二,看来自己还是太简单,把那薄情父亲想的太好了。
“小姐!您怎么了?信上说什么了?”桃花焦急地问。
沈怜星嘴唇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巨大的恐惧和担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
母亲!母亲的病怎么会突然加重?
她离府前明明已经用师父传授的针法和方子将毒性压制住了,只要按时服药,细心调养,断不至于如此!
旧疾复发?太医温补?那慢性奇毒最忌温补之药,若用之不当,反而会催发毒性!
是太医无能,还是……有人故意为之?!柳氏!一定是柳氏!她见自己不在府中,便又对母亲下了毒手!
安插眼线……她是想彻底控制母亲,甚至……杀人灭口!
一想到母亲此刻正缠绵病榻,孤立无援,可能正遭受着毒药的折磨和柳氏的暗算,沈怜星的心就如同被刀绞一般,痛得无法呼吸。
忧心忡忡,焦急万分!
“不行……我要回去……我必须立刻回去!”她猛地抓住桃花的手臂,指甲几乎要嵌进桃花的肉里,声音带着哭腔和决绝,“母亲……母亲有危险!”
“小姐,您冷静点!”桃花也被这消息吓到了,但还保留着一丝理智,“我们现在在督公府,没有督公的允许,您如何出得去?就算出去了,侯府那边有柳姨娘把持,您回去了,又能如何?只怕是自投罗网啊!”
桃花的话像一盆冷水,浇在沈怜星头上。
是啊,她现在身不由己!
宫寒渊会放她走吗?就算他放了,她单枪匹马回到那个虎狼窝,能斗得过柳氏吗?能救得了母亲吗?
无力感和绝望感如同毒蛇,缠绕上她的心脏。
她该怎么办?谁能帮她?宫寒渊……这个名字突兀地闯入她的脑海。
他权势滔天,如果他肯帮忙……可是,他凭什么帮她?她对他来说,不过是个有点用处的医女,一个可以随意逗弄、羞辱的玩物罢了。
他会为了她去插手侯府的后宅阴私吗?但……这是她唯一的希望了。
沈怜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深吸几口气,抹去眼角的泪水,眼神逐渐变得坚定。
无论如何,她必须试一试!为了母亲,哪怕要她付出再大的代价,哪怕要去求那个她最害怕、最想远离的男人!
“桃花,”她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然,“替我……更衣。我要去见督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