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静一边交易,一边不动声色地用意念从空间里补充货物,保持东西看起来数量一点点变少,避免引人注意。
交易间隙,她注意到对面墙角蹲着一个身材高挑面色黝黑干瘦,约莫三十出头的汉子。
他面前放着一个湿漉漉,还在微微蠕动的麻袋,里面似乎装着活物。
陈静有些好奇,趁着没人交易的空档,走过去蹲下,低声问
“大哥,你这卖的啥?”
汉子警惕地看了她一眼,又扫视了一下周围,才小心翼翼地掀开麻袋一角。
里面赫然是几条还在腮帮子一张一合的鳜鱼,鱼身肥硕鱼尾有力地拍打着,一看就是刚出水不久,极其新鲜。
“鳜鱼,活的,刚从江岔子里捞上来的。”汉子声音沙哑低沉。
“咋卖?”陈静心动了,空间池塘还只有鲫鱼呢,这可是好苗子。
“一块钱一条,不还价。”汉子语气干脆。
陈静看了看,麻袋里有五条鱼,每条都有四五斤重,在这个年代,绝对是稀罕物。她没多犹豫,直接从内袋里掏出五块钱递过去
“成,我都要了。”
汉子有些意外地抬眼仔细看了看陈静,似乎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普通的“农妇”出手这么爽快。
他没说话,利索地拿起几根柔韧的草绳,熟练地穿过鱼鳃,将五条还在挣扎的鳜鱼串在一起,沉甸甸地递给陈静。
陈静接过那串沉甸甸,带着河腥气的活鱼,心里盘算着
留一条晚上给弟弟和伙伴们加餐,尝尝鲜;另外四条正好放进空间池塘里养着,说不定能繁殖起来,以后就有源源不断的鲜鱼吃了。
时间接近正午,破败的龙王庙院子里人影稀疏了许多。
原本压抑的交易氛围似乎也随着人流的减少而消散了几分,只剩下零星的几个人还在角落里低声交谈着。
陈静今天的收获已经不小,钱和票都换了不少,便打算收拾东西离开,找个地方解决午饭。
她刚把背篓背上肩准备迈步,一个身影便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靠了过来。
来人是个二十出头的青年,头上戴着一顶解放帽,帽檐压得很低,几乎遮住了眉眼。
他右手在工装裤口袋里看似随意地一抖,一个厚厚的小纸包便滑出袋口,被他用拇指和食指捏住,迅速在陈静眼前一晃。
纸包一角被掀开,露出里面叠得整整齐齐的一沓票证,紧接着,纸包又被迅速塞回口袋,整个过程不超过三秒,干净利落,没有一丝拖泥带水。
“要票吗?”
青年的声音带着一种刻意为之的沙哑,开门见山,没有任何多余的寒暄。
陈静心中一动,面上却不动声色,眼神迅速扫过对方。
这人虽然遮遮掩掩,但身姿挺拔,动作间透着一股精干和利落,绝不像普通的二道贩子,倒像是……特殊时期的“联络人”。
她同样压低声音“都有什么票?怎么换?”
青年语速很快,如同报菜名:“粮票、布票、肉票、糖票、工业券……看你需要什么。”
“都要了。什么价?”
青年帽檐下的目光似乎闪烁了一下,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重新打量了陈静一眼。
眼前这个穿着土气,包着头巾的“农妇”,口气却如此之大,着实出乎意料。
他沉吟了一下,报出一个价格:“都要?行!这一沓,算你三十块整,不二价。”
陈静没有丝毫犹豫,左手伸进怀里(实则意念探入空间),迅速点出三张崭新的“大团结”,直接递了过去。
青年也毫不拖沓,右手再次闪电般探入口袋,掏出那个纸包,稳稳地塞到陈静手里。
青年收起钱,似乎对陈静的爽快利落颇为满意,破例多说了两句
“你可以叫我大金。看你是个爽快人,以后要是还需要票,或者……手里有啥紧俏东西想出手,可以来这儿或者去镇供销社门口找我,价格好商量。”
陈静心中记下“大金”这个代号,直觉告诉她,这人或许有个能量不小的渠道。
她心念微转:“成,我记下了。对了,大米、白面、苞米面这些粮食,你收不收?量可以保证。” 她想探探粮食的销路。
大金听到这话,帽檐下的眉头似乎微微挑动了一下
“你还有粮食?我刚才可瞧见你卖出去不少了。”
陈静心里却猛地“咯噔”一下,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脊背。
大意了!
她光顾着交易和盘算,竟然忽略了被人暗中观察。
他盯了多久?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有没有发现自己凭空取物、货物源源不断的异常?空间是她最大的秘密和依仗,绝不能有丝毫暴露的风险。
她强压下心中翻腾的惊涛骇浪,脸上却依旧保持着平静,甚至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一丝警惕和疑惑,反问道:“你一直在盯着我?”
她握紧背篓带的手指微微用力,指节有些发白。
大金似乎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瞬间的紧绷,轻笑一声,声音依旧压得很低,带着点安抚的意味
“别紧张,提醒你一句而已。你卖粮食,被‘土耗子’盯上了。我是看见他们鬼鬼祟祟的,才顺带多看了你两眼。”
他说话时,下巴朝院子某个阴暗的角落不易察觉地撇了撇
“至于长期收粮的事,等你先把眼前这关过了再说吧。”
“土耗子?”
陈静顺着他的目光,装作不经意地扫过那个角落。
果然,在倒塌神像基座后的阴影里,蹲着三个穿着邋遢、油渍麻花衣服的男人。
他们正叼着劣质烟卷,吞云吐雾,眼神却像毒蛇一样,时不时地瞟向她这边,目光中透着贪婪。
“一帮不入流的地痞,专干些欺生敲诈、偷鸡摸狗,甚至更下作的勾当。”
大金的语气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厌恶,“行了,你自己小心点。我先走了。”
说完,他不再停留,压低帽檐悄无声息地混入稀疏的人流中。
陈静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灌入肺腑,强迫自己迅速冷静下来。
她不再看向那个阴暗的角落,仿佛什么都没察觉,什么都没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