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瞬，龙尾将我拍飞数丈。
但那剑已经没入了龙临渊心口。
天师挣破那黑气，唇微启发动咒术。
符箓泛着金光，与那佛印一同朝着龙临渊落去。
龙临渊咆哮着。
那金光与佛印宛如烙铁一般落于他的身上。
龙临渊欲再反抗，我则是飞身而上，将那长剑又朝着他的心口推入半寸。
龙吟再启，我的手中裹满了血迹。
“梧桐，只有龙君才是真真正正在帮我们，梧桐那火灼的痛，你忘了吗？”
耳畔秽的声音再度响起。
这一瞬，我身上的皮肤发出阵阵烧心的疼，燎泡起，焦皮寸寸生出。
秽是琉璃死前的怨气所化，幻境之中那枯骨将军出现的一瞬，虽暂时化解了她的怨。
可却改变不了，当年她所受到的痛苦。
“琉璃，这世间无人不苦，你那时身为公主，和亲被祭是苦，百姓亦不好过。”
琉璃公主和亲后不到一年，便是改朝换代。
无休止的战争，百姓流离失所，后又逢天灾。
哀鸿遍野，易子而食。
天意弄人。
有人雪上加霜，祸不单行，乐极生悲，痛苦不堪。
亦有人雪中送炭，锦上添花，否极泰来，济困扶危。
生活从来都是如此。
“无论好坏摆在我们面前，但凡我还有一口气，我便绝不束手就擒，我要救自己于水火！而不是让水火将我吞没！”
我说罢，将秽从我的身体里逼出大半。
“不！不！我不甘心，不甘心！”
她嘶吼着。
但下一瞬，天师从其身后，拥住秽焦黑的妖魂。
“天师？”
我愕然地凝望着他。
天师那张清冷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笑。
他那修长的手，拽下我脖颈上的骨哨。
当哨声响起，秽那焦黑的躯体停止了挣扎。
“我永远，陪着你！”
天师凝望着我，唇角上扬着。
“不要！天师！”
我呐喊出声，伸出手想要将其拽回。
可四周墙面和我的脚下，都燃起了熊熊烈火。
“不能走，你不能走！”
龙临渊呐喊着。
“梧桐，梧桐！”
他朝着秽于我的方向嘶吼。
但天师拥着秽堕入了火焰深处。
“妖龙伏诛！”
原本一片漆黑的头顶之上，落下天雷。
龙临渊挣扎欲逃，可稍一动弹，胸腔处却流淌出一大滩血迹。
而就在这刹那间，十八道天雷落下，道道都打中龙首。
“梧桐······”
龙首垂落时，他最后望了我一眼。
“梧桐从没爱过你，她来到世间，只是为了杀你！”
龙临渊的眼里露出了一抹自嘲。
而我在与他对视时，竟看到了他的过去。
黑龙乃凶兆，魔龙降世，生灵涂炭。
龙族已经准备好了阵法，待其降世，便以屠龙阵法击杀。
龙临渊一出生，便被剥去了三千龙鳞，可在被推入法阵的一瞬，龙临渊便提前入魔了。
后来的一切，便如典籍所记载的，他屠了龙族，四处作恶为所欲为。
神女梧桐下凡，本是要诛杀恶龙，却被恶龙所蒙骗。
最终，恶龙发狂时露出真身，误杀梧桐。
龙临渊将护心鳞赠予梧桐，待她转世好寻她。
自己则是为了躲避天帝，落于最荒芜的戕狼沉睡修炼。
梧桐转世为琉璃公主，龙临渊便让戕狼使者前去，将其带至戕狼。
可彼时公主心心念念的竟是另一个男人。
她口口声声唤龙临渊邪魔。
那一刻龙临渊便知晓，无论是神女，还是转世的琉璃，只要她心中藏着善，便无法真真正正爱上自己。
于是，他便以最残忍的坛香祭，让琉璃在痛苦绝望之中衍生出了强大的恶魂。
此魂为秽！
并且，以护心鳞增强其妖法。
待秽强大，夺取梧桐转世的肉身后，他便可以得到与他匹配的龙妻。
原本他看中的是凌霄。
可智心和尚以命为阵眼，他是佛陀转世，龙临渊被其绊住。
待他逃脱时，凌霄已死。
“龙临渊，你爱的从来不是梧桐，也不是我，因为你根本就不懂爱，爱绝非是将对方拖入深渊，而是不计得失成全彼此······”
话至此，我只觉浑身都没了气力。
天师想必在嫁衣幻境之中就知晓，秽与我是一体的，想要让秽消失，最好的方法是我自行献祭！
我与秽，一同离开这世间，永不超生。
当时凌霄便是如此做的，只是在死去的那一瞬，她的心动摇了。
她有心爱之人，想要在生命的最后一瞬，再见他一次。
也就是这最后一丝丝的执念，让一切功亏一篑。
我的双眸被泪水裹满，最终陷入了黑暗与混沌之中。
欲除秽，先解其戾。
戾由何生，只因无爱。
我的眼皮颤了又颤，好不容易睁开眼眸。
映入眼帘的却是悟真方丈的面容。
“方丈，天师······”
我欲起身，可全身都传来剧痛。
“施主，玄清天师便是历劫屠龙而来，此事已了，他自去也。”
悟真方丈与我说道。
“去了哪儿？”
我的声音都在发颤。
“从来处来，到去处去。”
悟真方丈垂眸。
“皆有使命。”
方丈说着，冲我微微俯身。
他的手中拿着一张卷轴。
龙临渊并未被彻底消除，他是魔，将被封印在佛卷里，带回寺庙。
悟真方丈走时，我依旧眼神空洞地望着帐篷顶。
我不信，天师怎么可能说“走”就“走”了呢？
绝对不会，他不会丢下我们。
我想着，掀开毛皮褥子，跑出了帐篷。
只见原本矗立在远方的巨石，已经坍塌。
大嘴正立在巨石前，说着什么。
我一步一步朝着他走去。
大嘴听到了动静，回过头来。
我这才看清他的面前，摆放着的是糕饼蜡烛。
“丫，丫，丫头，你怎么来了？为何不好好休息？”
他说完，目光落在了我的脚上。
“哎哟喂，丫头你看看你的脚，都扎破了。”
大嘴立马过来，蹲下身来要背我。
我则是走向石堆，用手拼命搬着石块。
“丫头别傻了，天师已经死了，天师布阵前叮嘱我，让我将这个交给你。”
大嘴眼神黯淡，他伸出手递给我一封信。
信封上，笔力苍劲地写着鸢尾亲启四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