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口扁肉汤滑入喉咙,温热的暖意顺着食道蔓延到胃里,孙云贵满足地打了个饱嗝,指尖在油腻的嘴角蹭了蹭。
陈洺抽出桌上的抽纸,撕下两张,一张递给孙云贵,另一张自己捏在手里。纸巾带着淡淡的消毒水味,他慢悠悠地擦着嘴唇,刚才吃面时沾上的花生酱被拭去,只留下唇瓣被热气熏得泛红的痕迹。
“走了。”陈洺把用过的纸巾揉成一团,精准地投进桌角的垃圾桶,发出轻微的“噗”声。他站起身时,椅子腿在地板上刮出“吱呀”一声,在店里嗡嗡的人声里并不突兀。
孙云贵也跟着起身,动作比陈洺快些,椅子腿蹭过地面的声音更响。他把纸巾团攥在手里,走到收银台附近才扔进桶里,路过程云花身边时,脚步顿了顿。
“老板娘,谢谢啦!”陈洺跟在后面,对着正在算账的程云花扬了扬手。灯光落在他脸上,刚才吃面时泛起的红晕还没完全褪去,显得气色不错。
程云花抬起头,手里的笔还停在账本上,闻言笑了笑,眼角的痣在灯光下闪了闪:“不谢,不谢。我感谢你们照顾我的生意呢。”她的指甲涂着透明的指甲油,在账本上轻轻点了点,“慢走啊,有空常来玩。”
“祝老板娘生意兴隆。”孙云贵接话很快,语气里带着几分真诚——毕竟省了五块钱,他心里还记着这份情。他转头对陈洺说:“咱们走吧。”
两人并肩往门口走,风铃又“叮铃”响了一声。
门外的晚风比刚才更凉了些,卷着街边烧烤摊的油烟味扑面而来,和店里的花生酱香气截然不同。
孙云贵缩了缩脖子,把衣领往上提了提。
就在这时,孙云贵裤兜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嗡嗡”的震感透过布料传来,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他赶紧掏出来,屏幕上跳动着“薛强”两个字,背景是张模糊的风景照,还是去年夏天拍的。
“喂,大哥。”孙云贵按下接听键,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板。刚才在警局里的慌乱还没完全散去,听到薛强的声音,心里竟莫名安定了些。
“孙云贵,怎么样?”薛强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点电流的杂音,却透着一股笃定,“我不会见死不救吧。”
孙云贵愣了一下,随即想起自己在电话里威胁薛强的话,脸上有点发烫。他挠了挠后脑勺,声音放低了些:“大哥,谢谢你。”这几个字说得有点生硬,他不太习惯跟人道歉,更别说跟自己一直叫“大哥”的人。
陈洺在旁边听着,没说话,只是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星星。月亮被云遮住了,只有几颗亮星在墨蓝色的天空上闪着,像被人撒了把碎钻。
“石权贵等人现在怎么样?”薛强没在道谢的事上多纠缠,话锋一转,问到了关键处。他那边似乎有点吵,隐约能听到汽车鸣笛的声音。
月亮被云遮住了,只有几颗亮星在墨蓝色的天空上闪着,像被人撒了把碎钻。
“石权贵等人现在怎么样?”薛强没在道谢的事上过多纠缠,话锋一转,问到了关键处。他那边似乎有点吵,隐约能听到汽车鸣笛的声音。
“他们现在应该还在审讯。”孙云贵往警局的方向瞟了一眼,夜色里只能看到那栋灰色大楼的轮廓,窗口亮着零星的灯,“我们出来的时候,没见他们被放出来。”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接着传来薛强的指令:“你们先回到私人拍卖会的现场,把里面的文物拿出来。”
“啥?”孙云贵的声音陡然拔高,惊得旁边的陈洺都转过头来看他,“大哥,我们现在回去拿,到时候会不会人财两空?”他脑子里瞬间闪过无数念头——警察肯定还在那边守着吧?石权贵的人就算被抓了,说不定还有留守的?这时候回去,不就是自投罗网吗?
“放手去做吧。”薛强的声音很稳,像块石头落进水里,瞬间压下了孙云贵的慌乱,“失败了,我兜着。”
孙云贵咬了咬牙。他知道薛强不是随便说大话的人,既然敢这么说,肯定是有把握的。再说了,这次的任务本就是为了拿文物,现在石权贵被牵制住,说不定真是个机会。
“是,大哥。我们现在就去办。”孙云贵的声音里多了几分决绝,他攥紧手机,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小心点,别硬碰硬。”薛强又叮嘱了一句,“拿到东西就撤,别恋战。我已经让人去接应你们了,在拍卖会后门的巷子口等着。”
“知道了。”孙云贵应道,心里踏实了不少——有人接应,总比两个人瞎闯强。
挂了电话,孙云贵把手机揣回兜里,抬头看向陈洺,眼神里带着点征询:“去吗?”
陈洺推了推眼镜,镜片上沾了点夜雾,他用袖子擦了擦:“既然大哥让去,肯定有他的道理。”他顿了顿,补充道,“而且,我们费了这么大劲,不能白忙活一场。”
孙云贵点头,深吸一口气:“走。”
两人转身,朝着私人拍卖会的方向走去。街边的路灯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又在脚下重叠。
烧烤摊的烟火气渐渐远了,取而代之的是高档会所特有的、淡淡的香氛味,从拍卖会大楼的方向飘来。
路过一个公交站台时,孙云贵突然停下脚步,拉着陈洺躲到广告牌后面。
一辆警车正从拍卖会门口驶过,车顶的灯没亮,看样子是在巡逻。
两人屏住呼吸,看着警车渐渐远去,直到尾灯消失在街角,才敢探出头。
“警察果然还在附近。”陈洺的声音压得很低,他从背包里掏出个小巧的手电筒,“走侧门,我记得那边有个消防通道,上次进去的时候留意过。”
孙云贵点头,跟在陈洺身后,脚步放得很轻。
晚风卷起地上的落叶,在脚边打着旋,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有人在跟他们同行。
离拍卖会大楼越近,周围就越安静。原本应该守在门口的保安不见了,大概是被警察叫去问话了。
大楼的玻璃幕墙反射着远处的灯火,像一块巨大的黑色镜子,把夜空中的星星都映了出来。
“就在前面。”陈洺指了指大楼侧面一个不起眼的小门,门口的监控探头正对着他们,红色的指示灯一闪一闪的。他从背包里摸出个小小的干扰器,按下开关,监控灯瞬间变成了绿色。
“走。”陈洺率先冲过去,拉开小门闪身进去。
孙云贵紧随其后,门在身后“咔哒”一声关上,隔绝了外面的夜色。
楼道里一片漆黑,只有应急灯发出微弱的光,照得台阶朦朦胧胧的。
空气中弥漫着灰尘和消毒水混合的味道,孙云贵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咚咚”的,在寂静的楼道里格外响亮。
他们的目标很明确——石权贵藏文物的密室,就在拍卖会大厅的地下室。
刚才在混战中,孙云贵无意中听到保镖头目跟石权贵汇报过位置,没想到现在派上了用场。
“慢点,台阶滑。”陈洺扶着墙壁往下走,手电筒的光柱在前面晃动,照亮一级级水泥台阶。台阶边缘有磨损的痕迹,显然经常有人走。
孙云贵跟在后面,手紧紧攥着口袋里的折叠刀——这是他从沙县小吃出来时,在路边摊买的,以防万一。
此时的孙云贵不知道接下来会遇到什么,但薛强的那句“失败了,我兜着”,像颗定心丸,让他有了往前冲的勇气。
手电筒的光突然照到一个黑影,孙云贵吓得差点喊出声,定睛一看,才发现是个落满灰尘的灭火器箱。他松了口气,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了。
“快到了。”陈洺的声音传来,带着点兴奋。他指了指前方一扇紧闭的铁门,门把手上挂着把大锁,在灯光下闪着冷光。
孙云贵走上前,摸出折叠刀,刚要去撬锁,就听到陈洺低声说:“等等。”
陈洺从背包里掏出根细铁丝,在锁眼里捣鼓了几下,“咔哒”一声,锁开了。
“可以啊你。”孙云贵低笑道。
陈洺没说话,只是推开门,做了个“请”的手势。门后的黑暗里,仿佛藏着他们此行的目标,也藏着未知的危险。但孙云贵知道,他们没有回头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