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宜大道上的车喇叭快把人的耳朵震聋了。
阿彪带着两个手下刚走到路口，就被堵得动弹不得。
早高峰的车流像条凝固的长龙，红色的尾灯在晨光里连成一片，空气里飘着汽车尾气和早餐摊的油烟味，混杂成一股让人烦躁的气息。
“这咋回事啊？”跟在后面的瘦高个手下踮着脚往前看，脖子伸得像只鹅。他叫阿鹤，是三人里最年轻的，脸上还带着点没褪尽的稚气。
阿彪皱着眉往路中间瞅，心里“咯噔”一下——十几个穿着藏蓝色警服的男警察正站在路中间，有的在指挥交通，有的在给一辆变形的电动车拍照，路边还停着两辆警车，红蓝顶灯转得正欢。
看样子是出了交通事故，而且堵得严实，一时半会儿怕是通不了。
“彪哥，咋整？”阿鹤的声音带着点慌，眼睛瞟着那些警察，手不自觉地往口袋里缩——他昨天在拍卖会上跟人打了架，脸上还有点淤青，怕被警察盘问。
阿彪往旁边看了看，街角有条窄窄的巷子，巷口堆着几个垃圾桶，散发着馊味。“往小巷子的方向走。”他压低声音，往巷子的方向努了努嘴，“低着头，不要让他们看到我们的脸。”
另外两个手下赶紧点头，跟在阿彪身后钻进巷子。
巷子窄得只能容两个人并排走，墙皮斑驳，上面贴着不少褪色的小广告，“办证”“开锁”的字眼在晨光里显得格外刺眼。
脚下的路坑坑洼洼，时不时能踩到黏糊糊的东西，散发出难闻的味道。
“快点走。”阿彪催促着，脚步加快了些。他能听到巷口传来警察的喊话声，还有汽车鸣笛的烦躁声响，心里七上八下的——石权贵的脾气他最清楚，要是耽误了事儿，回去准没好果子吃。
阿鹤走在中间，不小心撞到了墙上的排水管，“咚”的一声，震得管道上的灰尘簌簌往下掉，迷了他的眼。“嘶——”他疼得龇牙咧嘴，却不敢大声叫，只能捂着胳膊跟在后面跑。
巷子尽头连着另一条小路，路上摆着几个早餐摊，卖豆浆的阿姨正扯着嗓子吆喝，油条在油锅里“滋滋”作响，香气钻进鼻孔，勾得人肚子直叫。
阿彪咽了口唾沫，摸了摸空空的口袋——早上从警局出来就没顾上吃东西，现在饿得前心贴后背。“别停，快走。”他拽了一把想凑过去买油条的手下，眼睛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小路上人来人往，有提着菜篮子的老太太，有背着书包的学生，阿彪生怕在这里撞见认识的人，更怕遇到巡逻的警察。
三人埋头往前走，脚步匆匆，像三个赶时间的打工仔。
阳光穿过路边的梧桐树，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树叶被风吹得哗哗响，倒像是在催促他们。
走了大概十五分钟，前面的建筑渐渐变得规整起来，一栋挂着“石泉公司”牌子的写字楼出现在街角。
牌子是黄铜的，在阳光下闪着光，“石泉”两个字苍劲有力——这是石权贵用自己名字里的“权”字谐音取的，透着股自以为是的得意。
“到了。”阿彪松了口气，放慢脚步整理了一下皱巴巴的衬衫。他抬头看了看写字楼的玻璃幕墙，映着蓝天白云，跟他们刚穿过的那条脏乱巷子简直是两个世界。
阿鹤也直起腰，揉了揉走得发酸的腿，裤脚还沾着巷子里的泥点。“可是算到了，这路走的，十分坎坷。”他嘟囔着，眼睛盯着旋转门里穿着西装的白领，眼神里有点羡慕。
另一个手下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比老大说的晚了五分钟。”
“赶紧进去，别废话。”阿彪瞪了他一眼，率先走向旋转门。
门“呼呼”地转着，把外面的热气和里面的冷气交换着，吹在脸上一阵清爽。
大厅里很安静，大理石地面光可鉴人，能照出人影。
前台的小姑娘穿着职业装，看到他们三个衣衫不整的人走进来，皱了皱眉，刚要开口询问，阿彪赶紧掏出腰间的工作证晃了晃:“找孙文，技术部的。”
小姑娘的脸色缓和了些，指了指电梯的方向:“十八楼，技术部。”
阿彪点点头，没多说，带着两个手下快步走向电梯。
电梯门打开时，里面的人看了他们一眼，眼神里带着点诧异——大概是很少见穿着这么随意的人来这栋楼。
电梯上升的数字一个个跳动，阿彪靠在轿厢壁上，长出了口气。刚才穿过巷子时的紧张还没完全散去，手心还微微发潮。他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机，想着找到孙文后该怎么说，脑子里却总浮现出石权贵那张阴沉的脸。
“叮——”电梯到了十八楼。
门打开，一股淡淡的咖啡味扑面而来。
技术部的办公区很宽敞，格子间里的人都在对着电脑忙碌，键盘敲击声此起彼伏。
阿彪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最里面的孙文——那家伙戴着厚厚的眼镜，头发乱糟糟的，正对着屏幕上的代码皱眉。
“孙文。”阿彪喊了一声，声音在安静的办公区里显得有点突兀。
孙文抬起头，推了推眼镜，看到是他们，愣了一下:“彪哥？你们怎么来了？”
阿彪走到他的办公桌前，压低声音：“有活儿找你，老大交代的。”他看了看周围投来的目光，又补充道，“借一步说话。”
孙文点点头，保存好文件站起身。
阿彪示意阿鹤和另一个手下在外面等着，自己跟着孙文走进了旁边的茶水间。
茶水间里飘着速溶咖啡的味道，阿彪靠在饮水机旁，看着窗外——楼下车水马龙，刚才走过的那条小路已经看不见了。他深吸一口气，开口道:“帮我们查几个人的位置……”
窗外的阳光正好，透过玻璃照在阿彪的脸上，却驱不散他心里的那点不安。他总觉得，今天这趟路，走得太狼狈，也太蹊跷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