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舟破开云层,朝着西漠方向疾驰。唐枫站在甲板上,望着下方逐渐变得荒芜的土地,心中思绪起伏。
体内的煞气如同附骨之疽,即便运转焚天诀与天衍诀双重压制,仍不时传来阵阵刺痛,神识边缘已隐隐出现一丝暴戾的幻象——那是被他斩杀的无数妖兽临死前的嘶吼,汇聚成一股足以扭曲心智的力量。
“必须尽快抵达大雷音寺。”他深吸一口气,将杂念摒除。从蓬莱岛修士的闲聊中得知,大雷音寺是西漠佛门第一大宗,传承万载,底蕴深厚,其镇寺之宝“紫金钵盂”据说曾盛放过佛陀舍利,蕴含的佛光之力,或许能暂时压制煞气。
半月后,飞舟抵达西漠边境。与中洲的灵秀山川不同,这里多是戈壁荒漠,狂风卷着黄沙,天地间一片苍茫。唯有远处的连绵山脉中,隐约可见一座金光闪闪的寺庙轮廓,正是大雷音寺。
越是靠近寺庙,唐枫越能感受到一股祥和的气息,如同清泉般洗涤着心神,体内的煞气竟微微收敛了些。他收起飞舟,徒步朝着寺庙走去。
大雷音寺建在一座名为“灵山”的主峰上,山脚下立着一块巨大的石碑,刻着“回头是岸”四个大字,笔力浑厚,蕴含着淡淡的佛韵。山路上,不时有身着僧袍的僧人往来,或是挑水,或是扫地,皆面色平和,步履沉稳。
“阿弥陀佛,施主请留步。”
就在唐枫即将踏入山门时,两名手持锡杖的武僧拦住了他,僧袍下的肌肉线条分明,气息沉稳,竟都是元婴初期修为。
“施主面带凶煞,恐非善类,我寺佛法大会,不接待心存戾气之人。”左侧的武僧双手合十,语气虽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唐枫眉头微皱,他已尽力收敛气息,却还是被看出了异常。体内的煞气似乎被寺庙的佛光刺激,开始躁动起来,太阳穴突突直跳。
“大师,在下只是想参加佛法大会,聆听佛音,并无恶意。”他压下心头的躁动,沉声道。
右侧的武僧摇头:“施主眼中的杀戾之气,已深入骨髓,若强行入寺,恐被佛光反噬,伤及自身,也扰了我寺清净。请回吧。”
两人说完,锡杖一顿,寺门处的金光愈发浓郁,形成一道无形的屏障,显然是铁了心不让他进入。
唐枫心中一沉。他能感觉到,这道屏障蕴含着纯粹的佛光之力,正好克制他体内的煞气,若是硬闯,恐怕刚靠近就会引发煞气爆发,后果不堪设想。
“难道就没有通融的余地?”他不甘心就此放弃。
就在这时,一个苍老的声音从寺内传来:“了尘、了缘,让他进来吧。”
两名武僧闻言一愣,随即恭敬地躬身:“是,师叔。”
金光屏障缓缓散去,一名身着灰色僧袍、手持念珠的老僧缓步走出,面容枯槁,却双目炯炯,气息深不可测,竟已是化神初期修为!
“阿弥陀佛,施主,请随老衲来。”老僧对着唐枫微微颔首,转身朝着寺内走去。
唐枫心中震惊,西漠佛门竟有化神期修士坐镇!他不敢怠慢,连忙跟上。
穿过山门,寺内的景象豁然开朗。庭院中种满了菩提树,香火缭绕,数百名僧人正在广场上打坐念经,佛音袅袅,祥和的气息比山门外浓郁了百倍。
唐枫跟在老僧身后,每走一步,都感觉体内的煞气在被佛音压制,却也在疯狂反抗,两种力量在体内交织,让他额头渗出冷汗。
“施主百余年杀戮不断,积攒的煞气已非同小可。”老僧头也不回地说道,“若再放任下去,不出十年,便会堕入魔道,永无超生之日。”
唐枫心中一惊:“大师如何得知?”
“佛曰,万物皆有灵,施主身上的血腥气,连灵山的草木都在颤栗。”老僧淡淡道,“老衲法号‘慧能’,负责看管寺内藏经阁。施主此来,是为《金刚经》与《易筋经》吧?”
唐枫没有隐瞒:“是,还请大师成全。”
慧能停下脚步,转身看着他:“佛门至宝,岂能轻易外传?不过,老衲观施主虽煞气缠身,却心存善念,并非天生恶徒。若你能通过我寺的‘三问关’,证明自己尚有佛性,老衲便允你入藏经阁,抄写经文。”
“三问关?”
“是。”慧能点头,指向不远处的三座石塔,“第一关问心,第二关问己,第三关问天地。施主若能闯过,自会明白。”
唐枫看向三座石塔,塔身上刻满了梵文,散发着与佛光不同的肃杀之气,显然是某种考验心性的阵法。
“好,我闯。”他没有犹豫。为了化解煞气,别说三关,便是十关、百关,他也必须闯过。
慧能微微颔首,念珠转动:“施主请。”
唐枫深吸一口气,迈步走向第一座石塔。刚靠近塔门,一股无形的力量便将他笼罩,眼前的景象突然一变——不再是大雷音寺的庭院,而是回到了百年前的外海,他正手持赤紫雷麟剑,斩杀一头九级玄铁麟鲸,鲜血染红了海水,鲸的哀鸣在耳边回荡。
“你杀我妻儿,毁我家园,今日我必让你血债血偿!”玄铁麟鲸口吐人言,眼中满是怨毒。
唐枫心神剧震,这正是他当年斩杀的那头麟鲸!原来,高阶妖兽也有妻儿家园……
“问心第一关:你可知错?”一个威严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唐枫握着剑的手微微颤抖,百余年的杀戮画面在眼前闪过:被他斩碎的妖丹,临死前绝望的眼神,染血的海水……这些他刻意遗忘的记忆,此刻如同潮水般涌来。
“我……”他张了张嘴,第一次对自己的杀戮产生了动摇。
佛音在耳边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妖兽的哀嚎。第一关的考验,才刚刚开始。